1913年春
江然已离家一年,现在在英国留学。和她同住的是沈聿的胞妹,她二人年纪相仿,从前又在一个学堂念书,又相处得来,自是比旁人亲近些。
江然性子倔,对喜欢的事那是百分百投入,对不喜欢的那是连碰都不想碰,小时候不喜欢看那些个女儿家的情诗,偏爱看奇闻佚事,后来看书知道了了不少的神医,又哭着喊着要学医,誓要一头扎进医术里。
现在在英国留学,又学的外科,对医学更是感兴趣,抱着医书一啃便是半天,也不觉得晦涩难懂,日日学,夜夜学,当真是不嫌烦。
叫别人看着,竟是觉得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她因此功课极好,可沈晚就没那么好了,理论知识背不下来,便秉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倒在实际操作上苦下功夫。
得了机会便去旁观人家手术,有时候运气好,自己也会上手试试,虽说花了不少的银钱,倒也真学到了些东西。
昨日夜里俩人去做血管缝合手术,倒是没想到白天那样好的天气,夜里竟下起了雨,将二人淋的彻彻底底,着实成了落汤鸡。虽是四月,可那雨落在身上,却也是真凉,又吹了些风,回来一人熬了碗姜汤便睡下了。
只今早起来,江然便觉得头昏沉沉的,浑身也没力气,强撑着起来吃了早饭,又看了半晌的书,着实困得不行。
灌了几杯热水,就老老实实回被窝里同周公约会去了。
这一觉睡得久,梦也做的长,竟梦到从前母亲揽她在怀里温声细语地给她讲故事,只是她母亲去世多年,这一梦思念倒是如泉水涌来,鼻子一酸,竟是在梦里哭了起来。
再醒来时,枕头湿了大半,身上也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实在让人难受。便拿了衣服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身上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再抬眼,已近黄昏,便打算下去看看,只是人刚走到楼梯上,就听见客厅里的笑声,又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觉得这身实在不合适见客。便猫着身子,只探出头看看来者何人。
一客厅的人,她偏一眼就看见了沈聿,那人坐在沙发上,夕阳透过窗子,撒在他的腿上,他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让人看着,简直要命。
这一看不打紧,倒让她身上又有那种无力感,腿只觉得站不稳,一颗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
简直是要死,怎的一见着沈聿就成这个样子,不禁骂自己不争气啊!人还没做什么,自己倒先不行了。
扭头回了楼上,打开衣柜,挑这一件,觉得太过好看,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刻意了?拿另一件,又觉得会不会太普通了?他看不出自己的好,挑来挑去,竟是费了好大一会,也只是选了件中规中矩的穿上。
又问自己,早知是这样,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挑?当真是矛盾。
又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半纤细白嫩的脖颈,这真不是她刻意臭美的,可就是好看。
又趿拉双软底拖鞋,磨磨蹭蹭的准备下楼。心里却打起了鼓,见着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又该怎样说?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今日怎么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