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书房。
亥十二轻手轻脚的落到了屋顶上,廊间守门的随从却毫无所觉。
“当归大哥,最近老爷总是回来的晚,你不用站的那么直,偷偷懒老爷也不会发现的!”看着年轻些的随从刚站直一会儿就歪来倒去的,嘴里不知道还嚼着什么。
当归看起来就稳重多了,他环顾四周确认过无异常情况之后,才瞪了旁边的小厮一眼,“你能不能有个当差的模样,回头被发现了我可不给你求情。”
天冬今年刚过十四,脸上稚气未脱,他笑嘻嘻的搭着当归的肩膀,“嘿嘿,哥,你不管我谁管我呀,我就是站累了嘛,我知道错了,你别凶我呀。”
当归嫌弃的推开了这只未经允许就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啊,老爷是御医,书房里还堆了好些平时贵人们要用的药材,要是有个万一,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别想置身事外。”
尤其是这几天老爷从宫里回来之后,面色总是阴郁的吓人,昨天居然要加强书房的巡守。苏御医一家人平日里对待下人都是极其温和的,但是一回想起老爷那天叮嘱的口气,当归就不得不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亥十二孤独地在房顶上守了半天,却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或线索,只能先无聊地听听这两个小厮聊天。
“当归大哥,你知道那个隔一天来一次的那个萝萝姑娘吗?”天冬吐出了嘴里叼着的甜草,蹭了蹭当归衣角。
“你小子想问什么?”当归没好气的答道。
“她是来教小姐针线的?”天冬回忆着那个笑起来眉目弯弯的女孩子,心头痒痒的。“看她也穿的普普通通的,咋还能教绣花呢?”
“嗨,你懂什么!萝萝姑娘是小姐请来的针线师傅,那花啊鸟啊绣的可像真的了。”当归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有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情,“据说她家里生活很不好,绣线贵着呢,一般人哪里舍得穿带绣花的衣裳啊。”
“哦哦,原来是这样子啊。那当归大哥你知不知道小蝶最喜欢什么颜色啊?”天冬听完点了点头,思绪又立马飞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上去。
“不知道,不过总见她带紫色的布花。我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好好站岗!”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见书房的拱门里出现了一个步履匆匆的人影。苏御医虽然刚刚才和家里人说了些贴心窝的话,但是毕竟是头一次参与这种后宫之事,行事间还是透露了几分忧心忡忡。
“今晚我在书房歇息,你们守了一天,也下去吃点东西吧。”
“是,老爷。”
苏御医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房门。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谁也看不见,书房顶上的瓦片悄悄的被掀起了一角。透过缝隙,亥十二看到苏御医正坐在桌台上发呆。
“嗯?那是......奇草论!”亥十二艰难的辨认着苏御医放在面前的书籍,倒不是他视力不好,主要是在房顶这里,距离实在是有些远。
苏御医的全名为苏期杰,是年少有为的全科名医,尤其擅长调理女子的内科杂症。据闻他的发妻难产而死,女儿生来就体弱多病,他从此便钻研女子的调理之道。适逢瑶妃怀上了自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故而被举荐为御医,专门为后宫女眷们看诊。
亥十二默默在脑中回想着此人的生平经历,这么看来,苏期杰为了亡妻幼女专精女子之症,并不像是那种为了富贵前程而卖命的人。至于这本奇草论,里面必定有些线索,亥十二缓缓将瓦片放回原处,若有所思的在随身带着的册子上记下了书名。
将屋顶复原之后,亥十二揉了揉有点麻木的膝盖,一翻身坐在了屋顶上。他的动作看起来幅度很大,但是却灵巧极了,一块瓦片都没有踩碎,自然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就这样叉着腿坐着屋顶上,一边叉着腿查阅今日所作的随记,一边等着苏御医入睡,再去书房里好好看看那本医书。映着月色,亥十二专心地思索着这一日的收获,忽然他的耳尖不自主的动了动。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去,后院里有人进来了,听这粗重的呼吸声,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是小贼吗?”亥十二苦恼的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其实这些杂事吧,暗探是不用管的,但是呢......脑中默默滑过若林公公一身正气的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家国之人,这是加入暗卫营之初就教导过的,在执行任务中绝不可危害良民百姓,民为国家之本。所以说要是遇到了什么小偷盗贼之类的,原则上是能顺手就顺手收拾干净的。
瞟了一眼仍在唉声叹气的苏御医,亥十二把随笔册子仔细的放进衣袖,他打算去看看,族战速决,然后再回来接着守。
有风吹过,房顶的黑影便霎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