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只好开口:“好好好,就讨论到这里吧,说一下你们的看法?”
刚刚还很热烈的现场立刻就歇了声,课代表连连对学霸赵知逸跟神童汪浅使眼色,可怜小胖一双小眼睛都快抽筋了,赵知逸才缓缓站起身。
他说:“夫子,我并不十分确定到底谁对。一开始我本也打算用雪融速来算罗浮山的高度,只是我认为影响雪融速的因素有很多,光照、高度、风速,都会有所影响。所以我后面才会另辟蹊径,想到用影长来推算山高。影子只受阳光跟罗浮山影响。因此,我认为用影长来算的法子更精准,罗浮山的高度应该更接近四百四十七丈。”
许云没有马上接话,他点头示意赵知逸坐下来,“还有同学要说的吗?”
秦远帆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耳尖的万谨言听到了,万谨言站起来表情夸张的说:“远帆说,他支持阿浅,在他心里,阿浅永远是对的!”
“哈哈哈哈......”赵知逸在一片哄笑声中轻飘飘地递给了秦远帆一个眼神。
秦远帆:“知逸,你别听谨言乱说呀,你在我心里,跟阿浅是一样的!”连忙赔罪。
赵知逸轻哼一声,“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丫的一颗心全用来装阿浅了,哪里还有半寸空地留给我。”
秦远帆:“知逸,你!”脸红的不像话,火辣辣的,迅速蔓延至脖子根。
“哟哟哟哟......哈哈哈哈......”好一阵挤眉弄眼加不怀好意。
汪浅下意识地就要挥九节鞭治一治他们,手摸到腰间才发现今日没有带,只好收回手,掌心运力,拍案而起,“笑什么!”
可惜许云在场,大家都心知有靠山,调笑声并不似平日立马偃旗息鼓,只是稍微减弱了一点。
汪浅见这回竟没唬住人,气得怒吼,“别以为夫子在,我就没法治你们了,下学都别想走了!”
估计众人嘚瑟完想起之前无数次被武力镇压的惨况,立马闭嘴。汪浅这才满意地坐下,她对着许云说:“夫子,你直接说结果吧,这帮蠢货能有啥看法?”
蠢货们纵然气得不行,也不敢再开口了,只好偷偷在心里竖起中指,鄙视汪浅一万遍,神童了不起啊?哼!
许云由着他们闹完,他想,人生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肆意乖张地活着,他并不想剥夺他们本也不多的年少时光。
许云:“好了,再耽搁,今儿个都不打算吃午饭了?”
朱珍:“夫子,你说吧,我们都等着听呢。”
许云扫视了一圈,一双双眼睛,熠熠生辉,如同嗷嗷待哺的巢鸟一般,他笑着开口:“在公布结果之前,我想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可知,当汴梁的春天来到的时候,是否整个大宋都同样迎来了春天?”
秦远帆:“不是,之前我跟着商队去无望海时,那次虽没有到海边,最后只在福建停留了五天。我记得特别清楚,从汴梁出发时正是金秋十月,途中一共耗费一整月,按理说应该正赶上数九寒冬,可是福建却依然风暖日丽,街上的百姓还穿着单衣。”
许云点点头:“远帆说的对,同一时刻,大宋不同地域却是千差万别。有些地方已大雪纷飞,有些地方还是炎炎夏日。”
“这便是我今日想教给你们的第一点,地理知识并非只体现在山川海流之上,它亦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也许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是在穿衣上,但是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户来说,却是举家攸关的大事,什么时候播种、一年播几季、雨水够不够……都会影响他们一整年的丰收,而这丰收则决定了他们一家人是吃白面馒头还是啃老树皮。”
说出老树皮的时候,许云难得的老脸一红,他不自觉地望向始作俑者,看来她对醉酒之后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了,这样也好。
许云:“我刚刚说的第一点,你们可理解?”
又开始捣蒜,“我们懂了,夫子。”
许云:“好,那我便继续说了。山脚跟山顶的温差是由于高度不同造成的,这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没有问题。那我现在想问你们,大宋不同州府之间的温差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是因为州府之间离的太远吗?”万谨言挠挠脑袋,不解地问。
“会不会也是因为高度不同?”李水一拍脑门。
许云:“嗯,你们二人说的都对。”
“啊?都对?”众人不解。
许云点头:“是的,只是并不是任何距离都会带来温差。比如我曾沿着汴河的源头一路向东,除去唐古拉山,其余州府都一样;但是当我从蒙古南下至无望海时,却是能明显感受到温差,而且蒙古冬季尤为长,福建却是夏季长。当我走过更多路线之后,我便知晓了一点——距离于南北上会导致温差,东西不会。”
“哇!太神奇了!”学生各个都吃惊不已,这是书本上从未记载过的知识,也是他们从不曾涉足的领域。
许云微微扯起一边的嘴角:“而同时,高度也会导致温差。现在考虑这两个因素,你们再思考一下,知逸跟汪浅的方法,哪个更精确一些?”
赵知逸凝眉,沉声道:“是阿浅,用雪融速不会受到地域的限制,也就是说,阿浅算出来的六百丈能够跟大宋任何地方的任何山来做对比。而影长则是基于汴梁本身高度来看的,我算出来的四百四十七丈再加上汴梁城的高度应该等同于阿浅的六百丈,说明汴梁要高于整个大宋的普遍高度!”说到最后,他亦激动非常,这陌生的认知令他豁然开朗。
赵知逸声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许云看着一个个傻掉的学生,不禁失笑。
他率先鼓起掌来,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惊醒了魂不附体的学生,而后,满场掌声不断。
“知逸太厉害了,虽然我一句都没听懂,但就是感觉特厉害!”
“是是是,我差点以为知逸在说蒙古语哈哈哈哈……”
“唉?原来你们也没听懂啊?那我们鼓掌是为了啥?”
“笨啊,说你傻,你还嘚瑟起来了是吧,是夫子鼓掌了,说明知逸肯定说对了。”
“哦哦哦对,看不出来,你还不算太笨嘛。”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哈哈哈哈……”
许云是没听到掌声中夹杂着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了,他支撑着椅子,左腿使劲儿,站了起来。嘿,还在拍,手不疼吗?
也不知是谁突然嚎了一嗓子:“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