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看着赵知逸,虽然少年的态度跟言语都很谦逊,还是能感受到不经意间的桀骜与敌意,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能想到用太阳的影子来计算山的高度,方法确实很有新意,至于结果对不对,先保密。”
他神秘一笑:“知逸,你先回座位,我们请下一位同学来给我们介绍她的法子。”
赵知逸点头,笑着取下了墙上的作业纸,离开讲台。
许云等赵知逸坐定,才开口:“汪浅,你说说你的吧。”
“哦哦哦,阿浅,阿浅~”又是一堆彩虹屁,汪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动作利索地上了讲台。
“我其实就是照夫子说的,用雪融化的速度来计算山的高度。前面我试了不少法子,但是都行不通,一直到最后才让我找着。”
芊芊玉指指在山顶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罗浮山顶只有背阴处的一块还有残雪,其余地方早已冰消雪融,荒草丛生。”
“是啊,阿浅,我也注意到了”,秦远帆也观察到了,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想通。
“嗯嗯没错,我也是听夫子说要看冰雪消融的速度,也看到了山顶处的积雪了,但是后面我就不知道怎么进行了,”朱小胖嘟着嘴苦恼。
汪浅不怀好意地吐舌,大笑道:“略略略,还不是你们太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下面又炸开了锅。
许云:“嗯吭~安静”,然后瞪了汪浅一眼。
汪浅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装了一个水囊的雪,从山顶沿着背阴面往下走,我数着步子,停在距山顶一百丈的地方,再将雪倒出来,正好一刻钟,雪全部融化。”
她看着下面,各个都皱着眉头,显然都还没想通呢,只有知逸露出了然的表情。她只好耐着性子讲下去:“嗯,然后我又回到山顶,又装了一水囊雪,同样往下走,但这次我停在了距山顶二百丈的地方,此处雪融完用了不到一刻钟。而且我记下了准确的时间,如果一刻钟可以分成十份,那此处占八份。”
两根手指分别落在两处,她清了下嗓子:“这样,距山顶一百丈,一刻钟;距山顶二百丈,一刻钟的十份占八;这样我便能算出来罗浮山的高度是六百丈。不过,本来我觉得我算的是对的,但是跟知逸的不一样,现在我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她有些困惑,转过头想跟知逸讨论,往下面看的时候,却突然被吓了一跳,“喂!你们搞什么鬼啊,吓死我了!”赶紧用左手安抚自己的小胸膛。
只见那底下的同窗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嘴张得老大,活像是一只只吊死鬼。
“知逸,他们怎么了?”她惊诧地询问唯一一个正常的赵知逸,不知道他们在发什么神经。
赵知逸看着汪浅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觉得好笑,“还不是你吓到他们了?”
汪浅拿右手食指戳着她自己的脑门儿:“我?我吓得他们,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他们在吓唬我!”
赵知逸:“是是,就是你吓得,你这么聪明,大家都太有压力,一不小心就发疯了呵呵~”你不知道吧,你这么聪明,我也很有压力啊。
汪浅闻言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秒就笑弯了眼睛,嘴咧成了心形:“哈哈,都说是你们太蠢了,哈哈哈哈~”
万谨言瘪嘴:“阿浅,你再说得清楚点嘛,我还是没有听懂。”
“是啊是啊,阿浅,你再说得细一点吧。”
“对对对,为什么一百丈是一刻钟,然后二百丈是一刻钟的十份占八?”
“就是,你也太跳跃了,最后是怎么算出来六百丈的,你也没说。”
底下的抗议声此起彼伏,看来大家确实没有听懂。
汪浅挠挠头,却不知到底该如何解释清楚了,她望向许云,刚好对上许云注视着她的目光,一瞬间,一丝微妙的悸动,等她想去捕捉的时候,许云已移开了目光。之后,他再望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对汪浅露出了标准的夫子笑:“汪浅,你先下去吧,我替你解释清楚。”
他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好了好了,别吵了,听我说。”
“我先解释下汪浅的计算方法,昨日我们爬山的时候,从山脚到山顶,你们可有什么感觉?”
“越来越累啊,到后面我都爬不动了,”朱小胖痛苦地回忆着。
“哈哈哈......”
许云摇头:“除此之外?”
“我觉得越来越冷,明明在山脚下晒着太阳很暖和,可是在山顶上,也晒着太阳,还是感觉凉飕飕的。”江史可不禁打了个哆嗦。
“山顶的风特别大,山脚下没有风,夫子,这个算吗?”聂童童问道。
许云:“风又是另外一个很大的话题了,这里我们不考虑,否则便过于复杂了。江史可说的对,从山脚到山顶,越来越冷。《吕氏春秋·慎大览·察今》中有记载‘见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同样,我们在山顶看到的积雪也足以说明这一点,而此时的山脚下却早已春意盎然。”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十分困惑的学生,才继续说:“那我问你们,罗浮山的山顶跟山脚为何有这般大的差异?”
“是高度!”异口同声。
“正是!”,“那现在你们理解,我前日说可以通过雪融之速来算山之高度了吗?”
底下点头如捣蒜,“嗯嗯理解了~”
“山越高,雪融越慢,对吗?”
继续捣蒜,“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任意选择两个高度,再测出其上的雪融速,便能反推出了山的高度了?”
继续继续捣蒜,“是!”
“哦哦哦~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啊!我也懂了,这法子太牛了,什么脑子啊,怎么能想到的哦。”
“就是啊,打死我,我都想不到,阿浅不愧是我们大宋第一神童,太佩服了~”
“怎么,你们蠢还有理了是吧?”汪浅怒拍桌子,然后蠢货们花枝乱颤。
许云费力地维持着秩序,“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说说看,知逸算出来的四百四十七丈跟汪浅的六百丈,哪个对?”
刚刚闭上的嘴立马又欢腾了起来,七嘴八舌,各个都吵得面红耳赤,只有问题中的两个主角静悄悄地靠在一处咬耳朵,也不知这一幕刺了谁的耳、痛了谁的眼,又入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