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支撑着胡安,使他还不至于跌倒。而沙克和八爷则想要把胡安赶快安置下来。
沙克的目光找到了附近唯一的一桌空位。可另一帮晚到的小伙子们赶忙跑了过去,将空位子生生给夺了过去。
“我们比你们先盯上这个位子,请你们让开。”沙克瞪了他们一眼。
身旁的八爷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但却没有提前制止,他想看沙克有没有办法遏制住自己体内的冲动。
沙克的体型在同龄人中算是十分高大的了。而胡安在同龄人中虽然显得不是很高、甚至略显瘦小,但是他尖利的耳朵和不同于常人的紧实的肌肉着实吓人。况且他的身上还充斥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岁月的痕迹:淤青、伤痕、刀疤......沙克本以为这些就足以使那群孩子被“吓跑”,但现实并不总是如意。
“能让一下座位吗?这是我们先找到的。”沙克重复道,“况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饿得虚脱的人。”
“我们也饿的不行了。再说了,我先占到的位子,凭什么让给你?你说是你先到的,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我。”
那些孩子起初并没有领会沙克的意思。八爷则担心地看着沙克。渐渐,一种类似于齿轮转动的声音忽然盖过了食堂的所有嘈杂,谁能想到这来自一个十岁小孩的心脏?来自深渊的鲜血注入沙克的身体,来自于弗拉德的无穷力量在与这个胖小子的灵魂较劲,他露出尖锐的牙齿,他的眼珠愈变猩红。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孩子们却没有第一时间逃开。他们明显被这个家伙吓到了,愣怔在原地。当沙克正要疯狂地敲击桌子时,八爷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摸了摸沙克的脑袋:“你的狂躁症又犯了,孩子,适可而止吧。”
就像布吉维亚黎明时的钟声震碎了所有来自黑暗的奸佞,杀灭了所有弗拉德的仆从一般,一切的喧嚣都归于尘土。
“对不起!八先生!我只是......有些着急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沙克,你曾向我保证你绝不会再犯。”
“我确实很久没有这样的冲动了!但是碰到胡安之后......我就感觉我身上充斥着莫名的躁动。八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再流落街头。”
“我会跟雷明顿先生求情的。但我想,他是时候知道你近期的情况了。”
“好吧,感谢您,八先生。”
八爷招呼着其他孩子们赶紧回来坐下,可是那帮孩子明显陷入了惊恐之中,再也不敢靠近沙克了。八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又无法不顾刚刚恢复平静的沙克和虚弱的胡安,只得关照其他黑衣人照顾那些慌张的孩子。既然孩子们都不敢靠近沙克,那么胡安他们也能顺理成章地坐下来歇息一下了。
当胡安的思维远离“偷窃”这些肮脏的事情后,便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是胡安,但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胡安”了。他根本无法再追求原来向往的生活,这种来自情感和生理上的厌恶会使他与过去的他完全分离。
“你好点了吗?”沙克虽然对胡安之前放荡不羁的言语感到不满,但他内心还是非常希望和这个在布莱克街生活过的小家伙交个朋友的。
“我没有事儿,倒是你?是我连累了你吗?”胡安本以为沙克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没想到这个家伙背后还有如此秘密。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沙克低下了头,一份自卑感涌上心头,似乎他的身世是他一辈子的枷锁,扼着他的喉头,使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吧。”八爷见胡安好奇的小眼睛一闪一闪的,而沙克又似乎不愿亲口提及他自己的身世,于是决定替沙克道清一切的缘由,“你听说过弗拉德吗?”
胡安轻微地摇了摇头,打算静静地听八爷继续说下去。
八爷娓娓道来:“弗拉德原是布吉维亚的一位千夫长,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他的部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将一切不信奉’恶坦古神’的种族全部屠戮殆尽,而且手段极其血腥、残忍。直到有一天,另一位千夫长在与他的部队协同作战时,’无意中’将他的鼻子削掉了,他当即就砍下了那个人的脑袋,并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的鼻子一个个削下来穿在一起,送给了身处布吉维亚的国王。国王当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弗拉德。弗拉德失去了他的鼻子之后,就潜伏在布吉维亚的一个角落,凭借着他超然的本领躲避追杀。他的脸色煞白、双眼发红,并且有着极其尖锐的牙齿。有人说他被血神赐福,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但需要进贡鲜血来维持他的生命力。也有人说是一种奇怪的昆虫吸食了他的血肉,使他染上了需要饮用人血的怪病。总之,每晚,布吉维亚都会有人被’品尝鲜血’。有的被活活咬死,至于那些没死的,就会和弗拉德一样,靠着饮血为生。他们被称为’血族’。弗拉德最终还是抵不过布吉维亚的举国之力,他被钉在了布吉维亚郊外的十字架上,火焰足足烧了他三天三夜,将他化为灰烬。自从弗拉德死后,血族的力量便一天天衰弱,变得只有在急躁或者愤怒的时候才会得到力量。沙克拥有他们的血统......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胡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乔普的记忆中其实有着些许有关弗拉德的传说,但却也十分有限,因为弗拉德兴风作浪的时候,乔普才刚刚出生。而生于霍利桑帝国时期的胡安更是从未听闻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种族存在,更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是我将沙克带来这个地方的......当时的他不仅流落街头,还因为体型的原因被其他孩子们欺负。正当他要发狂时,我制止了他。因为不管是布吉维亚时期,还是霍利桑帝国时期,血族都是受到通缉的。这是一个不被人待见的种族,也是不被允许在霍利桑帝国生活的几个种族之一。后来我恳求雷明顿先生收养他,并保证他不会再犯......没想到,哎。”八爷不舍地看着沙克,他心疼沙克的遭遇,却又无能为力。他多么希望这个小孩子能够留下来,可他必须要为这里的其他孩子负责。
“没关系的......八先生!如果不是您的话,说不定我早就被送上处刑架了,更不用说......有这些年的好日子了。”沙克说到一半便哽咽了起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必要做个坚强的人,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