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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巢湖传边鼓(上)

次日,夏麑醒来,梳洗完毕,下楼一看,但见随侍官早已命人整备好车驾。蓦见李朔思从另一厢走来,身姿鲜活,夏麑才知昨晚那不是梦,只没料到李朔思这么快就赶了上来。而随侍官见了他,依旧面色如常,不为所动,料想是李朔思先就支会过他,教他不得张扬。同行众人各忙各的,殊无异样,看来也是得了嘱咐。

李朔思既见夏麑起了床,便即微笑着走近身来,夏麑忙欲见省。然而方叫了一声“殿下”,李朔思便急忙摇头,道:“诶,出门在外,麑儿还如此见外,岂不显得你我过于生疏了?要我说啊,从今日起,你变叫我‘叔父’好了!”夏麑微微一怔,旋即心领神会,忙改口道:“是,叔父。”李朔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这就很好嘛。麑儿还没用早饭罢,我们一道去吃点东西?”夏麑道:“好。”

两人落座之后,点了几小菜和一份素粥。夏麑忍不住问道:“叔……叔父何以来得如此之快?”李朔思道:“那还得多亏了我的一个得力助手,是了,你似乎还没当面见过她罢?没关系,稍后你便知道了。”当下不再多言,只把它话闲聊。

用罢早饭,李朔思问随侍官道,“还需多久?”随侍官答道:“回禀老爷,都已打点妥当。二姑娘已在渡头等着,随时可以起航。”李朔思道:“很好,那便动身罢。”随侍官躬身应诺,随即指挥众人出发。

来到渡头,但见船帆片片,商旅不绝,行船往来如织,时或靠岸停泊,人影上下,时或扬帆起航,满载而去。而许多船影之中,一艘三桅巨舰装饰华丽,舷艏高昂,势若压城,更是格外引人注目。再看船头一道身影优雅伫立,正是乔未晞,她也遥遥望见众人,招手示意大家过去。李朔思见状大窘,暗暗抹了一把虚汗,先一步登上船来,道:“未晞,你不是说今次行事要低调一些么!怎么反而雇了这么大一艘船?”乔未晞笑道:“哥哥不是不知,此次秘密出行,若仍调用下面的人事,难免留下痕迹,为左右所察。所以小妹只好求请某人帮忙,以免露出马脚。这样即便出了乱子,也可有人替哥哥你顶着,使我那位真哥哥纵然回来,也难以指责什么。”

李朔思诧异道:“某人?你哥哥?啊!你说的难道是他么?那你可是提了什么无礼要求?”乔未晞道:“瞧哥哥说的,我也没提什么别的要求,只说最好能装下马车什么的,哪知这位先生竟就弄来这么大艘帆船,实不知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人家说话?”

李朔思顿足道:“这……这……唉,我该说先生他是率性不羁呢,还是故意添乱呢?”乔未晞点点头道:“小妹也是这般觉得。可惜出发在即,现在更换也来不及了,哥哥还是将就着用罢。”李朔思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莫不是故意想看我笑话罢?”乔未晞忙欠身道:“妹妹岂敢。”却暗自忍笑。李朔思挥了挥手,叹道:“罢了罢了,将行李都搬上来罢。”随侍官依言将行李并马车一并运上船来。

后边众人也随之登船。夏麑上得船来,与乔未晞对望了一眼,李朔思道:“对了,你俩这还是初次面对面地相见罢?麑儿,来见过你乔姑姑罢。”乔未晞道:“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了姑姑啦?”李朔思道:“怎么不是,你我既以兄妹身份同行,而我又是麑儿叔父,你自然就成了姑姑么?麑儿快来拜见。”夏麑依言近前致礼。乔未晞螓首轻摇,仍然还了礼数,才命解缆出发,随即引着夏麑和李朔思去往舱中各自的房间。虽装饰有别,但房中文房四宝,名家书画,并各色瓷器玩物,一应俱全,足以打发水上时光。船行顺畅,一路无事,过江州,出湖口,渐行渐远,不觉间已离开临江王辖地。

这日傍晚时分,天色阴沉,江风渐骤,掀波起浪,致使船行不畅,左右倾荡,船主人见状,当即收帆,就于皖口靠泊休整。船舱中,李朔思扶着夏麑的手腕,叹道:“这天变得真快,都快把我晃晕了!麑儿陪我下船走走罢。”夏麑应道:“是。”乔未晞手捧托盘走来,闻言道:“入秋天冷,哥哥先喝杯姜茶罢。江上风急浪高,哥哥要出去散散步也行,别再岸边失足跌进水里就是。来,这杯是麑儿的。”李朔思接过杯盏,道:“你放心,风这么大,我才不在江边走呢,只去附近镇上看会子便是。”乔未晞道:“那你们早去早回,带几个侍从,有事也好传唤。”李朔思点了点头,与夏麑喝了茶,同下船来。

秋风凄寒,搦面生冷,来到附近镇上,也是一片昏蒙,不少店铺都已打烊,颇显冷清。几人走进一处尚未闭门的酒家,店伴迎着道:“客官里面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侍从道:“这天真冷,有什么热食滚酒,先端些上来。”店伴道:“好嘞,几位且先入座,稍候便来。”李朔思携夏麑入座,见众侍从立着不动,道:“你们也坐罢,出门在外,不必拘谨。”侍从应声落座。店中人烟寥寥,想是这般天气,也没什么人外出。

不移时,店里呈上热汤,待众人洗了手,陆续铺上热菜。众人取筷,老板娘就着火炉,亲自为众人筛酒,须臾热好一盅,先盛给李朔思,笑着道:“先生一看不是寻常人家,这是出来游山玩水的罢?”李朔思一怔,哈哈一笑,道:“你这老板娘倒也机灵,可惜我此番出来的不是时候,偏偏遇上这么个坏天气,到底不曾见着什么好景致,忒也扫兴!”老板娘道:“欸,先生说哪里话,你是外地人罢,不知自己正巧赶上时候!”李朔思道:“哦,此话怎讲?莫非左近有什么盛会?”老板娘道:“好是被先生说中了!若仅为品山赏水,究竟也只那么几个去处,放眼便过,没甚念想。倒是来日皖国公之子公子虞芝将在巢湖教阅水师,方为年中盛事,左右州府的门宦世阀,达官显贵,都争着前去观瞻拜谒呢!”

李朔思心道:“那不就是溜须拍马去的?”他对兵戈杀伐之事向来不甚喜爱,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各藩练兵备师,本属寻常,又有什么好看的?”老板娘自不知他身份,只道:“先生可说差了。咱们那位虞芝公子可是人中龙凤,德才两佳,好多士绅挤破脑袋想去府上拜会,尚且不能呢!若可一睹尊容,岂非美事?何况大阅之后,公子还会去往太清宫告福,布施乡里,那时节彩班社戏,歌舞杂耍,尚有数日热闹,不会一时就歇,如若就此错过,实在可惜!”

李朔思听得有戏班杂耍,不禁心动,道:“你说还有杂艺可看?”老板娘道:“客官你是不知,想那些高官巨贾的公子们既然来了,又岂会落落而归?免不了要豪洒千金,寻欢买笑。左右乡民既见有利可图,自然竭尽娱戏之能事,纷纷赶趁!”李朔思微微颔首,道:“嗯,这倒有点意思。”问明去处,心中已有主意。

回到船上,李朔思便将此事告知乔未晞,末了说道:“反正不是太远,我们不妨也看看去?”乔未晞道:“虽说不算远,可是也不近罢?哥哥怎么就忽然想看阅师了,你平日不是不喜这些的么?”李朔思迟疑了一下,道:“听说教阅完毕,街上还有杂耍呢。”乔未晞一愕,道:“什么,哥哥不会就为了这个罢?”李朔思脸上一红,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嘛!”乔未晞摇头一叹,道:“早知如此,原先就该在宫里办它十场,岂不更好!”李朔思道:“宫里冷冷清清,反而失了趣味,何况若真那么做了,文官们还不骂我玩物丧志?”乔未晞点首道:“那倒也是。好罢,就成全你一次罢。”李朔思大喜,道:“那可多谢你了。”乔未晞起身出门,口中自言自语道:“嗯,看来还得传书一封,教他再设法多拖延几阵了。”李朔思心里欢喜,更衣就寝,当夜无话。

次日起缆,乔未晞即命改道巢州,随侍官心中嘀咕,未明其意,船主人依令取道濡须,折而北上。好在天色稍有转好,没有耽搁行程,才先一日到了,只是已近傍晚。纵目远眺,但见水色氤氲,湖广百里,一望无垠。暮色朦胧中,隐约可见江干边桅杆高耸,百舸骈聚,人影往来匆匆,已然蓄势待发,只等来日令发。

李朔思本想到岸上去住,然而从人问便左右城中客栈,均已客满,无奈只好仍在船中宿歇。翌日天犹未明,已闻岸上人声嘈杂,众人更衣梳洗毕,登上岸来,江边战船已然消失无踪。天上清辉洒入湖面,道中冠盖相望,游者如织,扶老挈幼,一派欢乐景象。

李朔思见大家都往一处走,便携夏麑跟上人群,却是来到教阅场边,远远望见岸头山脊上早已搭好一座高台,上设几案椅具,其后大纛高举,迎风矗立,四方旌旗密布,声响猎猎,左右上下更有精甲罗列,巡哨往来,布防森严。

四周人声鼎沸,罗绮映目,李朔思想要找个清闲所在,才发现江滨林荫下尽是锦毡绣帐,车马庐棚,早已没有空处,是时品物之盛,可见一斑。李朔思被人群挤到一旁,摇头直叹,道:“也罢,也罢,我本就不该来凑这热闹的,还是未晞有先见之明!”乔未晞道:“怎么,现在打退堂鼓,却是晚了。”正说话间,山上三声号响,人报公子驾到,然而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依稀只见一群官员拥着一个戎装少年并一个丽衣少女走上高台,少年携少女先入上座。伺其坐定,太守等人才依次列席就座,近卫竖起屏藩,叉手离于屏外。

约候片时,一队将官飞马擎旗入场,登台请令,公子起身授令,但闻梆声三响,三军震喝,声闻四野。

倏然角鼓声起,十里传音,岸客心知教阅开始,纷纷起身,骋目张望,便闻远处鼓声相应,旌帆幢幢,自岩隅山僻后剪浪而出,摧郭压城,气吞百岳。尽有楼船数百,轻艇千余,随鼓而动,列布六花八阵之形,如臂使指,进退如一,又有冲舟往来驰突,勾、直、曲、方、锐,暗合五形生克之理,极尽变化之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观者捻须拊掌,顾笑摇首,赞叹不已。

蓦地火炮声响,直如惊雷霹雳,湖面黄烟四起,火光耀目,长滩芦苇之后,顿见“敌船”百余,冲波而至。霎时烟尘缭绕,矢石俱下,水爆四响,杀声震天。一时百官悚惧,行人自危,争奈烟障蔽目,不知战况几何,有胆小者几欲逃去。不移时,火雨稍歇,烟雾渐散,唯见百舸越浪而出,翼列两岸,后方敌船皆灭,樯橹帆帷,尽都折覆水面。

船上一马飞跃上岸,来献“敌旗”于台下,鼓声三响,公子下阶受旗,拔剑斫之于地,随即下令犒赏三军。众兵百将齐声谢恩,山川响应,余音回荡。

教阅既毕,公子打道回府,群官起身相送。

李朔思虽厌于兵事,今观此雄师,仍不禁感叹:“淮南王开国贤臣,位处九公之尊,原就累获圣封,基业久固,果然不是我这后生辈能比的。难怪父王当年再三叮嘱,要我惕己守度,睦邦友邻,定是怕我不知天高地厚,胡乱招惹是非罢。”乔未晞道:“若说当年靖乱的九位公相,如今健在的也不多了。淮南王年事渐高,藩内事务,泰半已交由其弟皖国公打理。而他本人嫡子早夭,至今未再生育,只好将弟弟的长子过继到膝下,相应的,弟弟次子也被封了侯。要说这一家子,才真叫作炙手可热,也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巴结。”李朔思蹙眉道:“既是别人家的家事,未晞便不该背后说道!”乔未晞道:“是,是,怪小妹不该多嘴多舌的。”

李朔思无奈摇了摇头,扭头看着夏麑道:“麑儿可还尽兴?”夏麑微微点首,面色如旧。乔未晞道:“说来麑儿原是文王之后,这些场面,想必见得不少?”夏麑道:“原也没有太多,我只曾随公孙将军出钱塘江训阅水师,倒也与此相仿。”李朔思道:“我尝闻公孙将军用兵如神,其麾下之师,想必更胜于此,可惜无缘再见。”思之不禁黯然。乔未晞道:“哥哥也不看看左右是谁,尽挑那些伤心的事说?”李朔思恍然惊觉,才想到夏麑在旁,摇头叹道:“唉,还不是你这丫头先提起的。”瞥眼见夏麑神色无恙,方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公子的队伍从道左经过,铁骑开道,卷尘如风,行人纷纷避让。李朔思没有在意,只道:“不知这里的街市在哪,我们去逛一会子罢。”蓦见前面又有一骑引着几个随从,径向自己这向行来。李朔思心中微讶,果见对方停在了前面,当先一人翻鞍下马,朝着乔未晞一礼,道:“前面这位是乔姑娘罢,我家先生有请。”乔未晞奇道:“哦,你家先生是谁?怎会识得我呢?”那人道:“先生教我先不要讲,只言姑娘一去便知,他就那边新搭的竹棚下。”

乔未晞眼珠一转,道:“哦,是这样啊……”说着侧头看了看李朔思。李朔思道:“既是如此,那就去看看罢?”乔未晞道:“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就请足下带路罢?”那人忙道:“姑娘客气了,这边请。”于是当先领路。

几人随即跟上,不一时便来到那人所说的竹棚,方一进内,便见一人一袭白袍,端肃清凛,正坐在中间等候,身后一群官兵侍立在旁,神色威严。李朔思正待询问,那人整衣起身,执礼道:“岂意淮西之地,也能偶遇故人,沈某见过姑娘,先生。”说着向乔李二人深深一揖。乔未晞微微一怔,道:“你是……啊,我想起来了,我和哥哥曾经见过你罢!好像是在……在汝南何处?”那人道:“确切说来,是在汝南王二公子的府上,鄙人与令兄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李朔思听来有些糊涂,小声道:“未晞,我见过这人么,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乔未晞悄声道:“笨呐,我说的自然是我那位亲哥哥的事,又与殿下何干?殿下你自己别入戏太深啦!”李朔思恍然道:“哦!”

那人奇道:“这位先生有什么疑问么?”乔未晞道:“没什么,我家先生只是好奇足下的身份罢了。”那人道:“这可失礼了,末学沈阶,前蒙虞公子相招,暂禄仕于淮南,未敢请教先生大名?”李朔思道:“啊?这个……我是……那个,怎么说呢?”一时还没想好如何措辞。乔未晞代为答道:“不瞒足下,小女不才,今也勉为寄禄于江右。然则至于这位先生是谁,想必就无需赘言了罢?”

沈阶愣了一下,旋即恍然,道:“沈某明白了。逾礼之处,两位勿怪。”乔未晞道:“大家也是初见,先生不必自责。倒是先生既然在此,想必亦是来观礼的罢?我看那演武场上,阵法齐整,号令严明,足见公子治军有方呢。”沈阶道:“姑娘过誉了。”乔未晞道:“那也未必,想我早年也曾来看过一次,虽然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见得就比今日盛大呢?”

沈阶道:“若姑娘果真要怎么说的话,那也是事出有因。”乔未晞道:“哦?还有别的原因么?愿蒙赐教。”沈阶道:“两位若不嫌聒噪,我便说说,请先坐下罢。”待几人坐定,道,“只是此事牵扯太多,难以细言,但千头万绪,终究还是系到了一人身上,她的名号两位想必都曾听过,便是山东叛军的首领秦赛儿。”

李朔思心中一凛,身子不自禁地微微凑前。沈阶续道:“要说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一桩冤案。原本此女乃是当地一位布商之妻,父亲又是那里的一位盐铁官,家底倒也不差。岂料那年临淄王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下令大肆征收绫罗绸缎,欲要打造一座‘千锦之城’,内中乃将华绣为表,彩织为饰,广罗世间胜景,以象山川海岳。而那当地官员早就觊觎秦赛儿一家的家产,因此政令一出,便对其家大肆搜刮了一通。秦赛儿的丈夫自然不服,欲待申告上官,哪知道官官相护,反使自己锒铛入狱。秦赛儿之父闻讯大怒,便想直接告进宫里,怎料数次进言被阻,还被对方反将一军,随便罗织了一个反叛的罪名,革职收监,抄没了家产。虽然秦赛儿本人侥幸逃脱,家人却皆都不幸含冤而死。

“到此地步,秦赛儿已然无路可退,为报家仇,终究揭竿而起。本以为将是背水一战,岂料临淄王苛政太多,当时民怨已沸,竟而一呼百应,山东豪杰无不云集响应,叛军几月间便壮大了数倍。当此之际,本该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临淄王竟还不紧不慢,只派了一支千余人的小队前去平叛,仿佛事不关己似的。而叛军却摧枯拉朽,半月间便连下数城。又因交战之初,临淄的官吏便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致使前方将士缺兵少粮,鏖战艰难,许多将官讨贼未效,反蒙诬陷,进退无路之际,也纷纷罢戈投敌。不过即便如此,临淄王却仍没意识到事态的紧迫,依旧广征徭役,大兴土木之事。

“而眼看战事已超出预想,京师也终于不能再忍,遂急命汝南王调军一支,前往支援平叛。本来东路叛军多为乌合之众,焉得屡战不败?今遇此常胜之师,只略施小计,便教其轻敌冒进,果然一触即溃。自此终于压住了叛军的势头,而秦赛儿战败之后,慌不择路,逃至我淮南境内,终被我守军俘获。奉朝廷之命,押往京师受审。”

李朔思在之前的文书中已得知此事,不禁点了点头。沈阶又道:“不过即便这样,叛军虽败未灭,余部尚多,汝南王大军还在奋力剿灭。只是其中多数已是苟延残喘,虽说如此,但仍有两支未可小觑。一支是邓从感军,目下正退往兖州,似乎想要坚守;另一支则有些麻烦,由孙绰率领,因得知秦赛儿被我所俘,已调头来攻我徐州,此人原是临淄旧将,战力不俗。因汝南王大军正忙着收复旧城,无暇他顾,兵牒传来之后,皖国公大怒,便亲往前方督战。而公子这厢一来担忧徐州战况,二来也是为了安抚百姓,故而加紧练兵,既可提振军心,亦以备不时之需。姑娘所以觉得不同,我想便在于此。”

乔未晞道:“想不到前面竟还有这许多曲折,虞公子也真是费心了。然公子一片孝心,的也殊为可嘉。”李朔思点首道:“想皖国公吉人天相,谅必无虞。”沈阶道:“谨承先生之言。”

这时门外忽有人来请道:“禀过先生,公子已经在问先生何时方回?”沈阶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那人道:“是。”躬身先退了出去。沈阶起身道:“虞公子的牙帐离此不远,两位既然来了,不如随在下去看看?如此公子问起,在下也好说明。”这话可算是够直白了,李朔思心中苦笑,本来难得清闲的一天,岂意还是被人给“造访”了,只得答道:“那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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