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几人解救出郭玉后,为化解恩怨,郭怀义为孙氏兄弟二人医治,此刻郭怀义刚听完孙啸受伤经过,上前去替他搭脉。
这孙啸郭怀义是见过的,几天不见,如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是泛白,这手一搭上,郭怀义就知道了个大概,邪气入体,破坏脏腑,又是内伤。好在这伤不重,但若是就这么一直拖下去,阳寿也是大损。
既已知道病症,再来就是对症下药。郭怀义细思片刻后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罐子,取出其中所纳之物,那时一支支形似灸针的黑色细物,但是并不光滑,有棱有角的,也比寻常灸针粗上不少。只见他小心翼翼取出那一根根针来,也不过火,蘸一蘸酒精便准备为孙啸施针。
这郭怀义作为医师,治起伤风感冒跌打损伤,也和一般医者无二,能在这恩巴市里令人敬重,是因为他的拿手绝活:七星风穴针法。
一般医生未曾练武,不懂得“气”的奥妙,若是碰上个受伤的,见有淤血便活血化瘀,见有震颤便安心定神,若是个外伤就贴一副膏药,无非再开一些消炎补气的方子,这些“对症下药”往往害的这些人加速死亡。就像陈虎一样,若是和“闭气散”相反,吃的是活血行气的药,加速剑气在体内的流转速度,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郭怀义年轻的时候习武,见惯了内伤,知道江湖人士的伤最难办的就是这“气”,除开这气,便也就是个寻常伤势。于是时常在思考要如何去除这气呢。若要靠自身消化,一是本身实力是否办得到,二是时间上是否允许;若是要靠别人,强者又岂是随叫随到的?在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的情况下,郭怀义想出了另一套办法——导气,基于“气”的基本特性:在血脉中传导的比在皮肉中快,在某些材质中传导的比血脉快。
为了验证理论是否可行,郭怀义尝试了十几种对气有特殊效果的材质,最后选定了一种叫龙髓的晶体,龙髓对人无毒无害,且对气的吸引和容纳十分优秀,不过这龙髓乃罕见之物,十分稀少,据说是龙骨、龙髓经过万年时间所结之晶,只有在龙死后尸骨所埋之地才能发现,经过龙这种霸道生物的气息淬炼,能有这番特性,倒也是解释的通。当年郭怀义几番周折,获取了一小块龙髓,一共制得一十一枚龙髓针,但这龙髓材质坚而不韧,后来给人针灸时被人弄断了两根,余下九根。
利用这稀罕之物,再加上自己身为习武之人对经脉穴道的体悟,郭怀义创出的这“七星风穴针法”,百试百灵,不久便小有名气,其人也借此契机,转武为医,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四岁。正因如此,陈碧罗当年才选择了他而不是葛青松。名利双收,又不用打打杀杀,还让不少有实力的人欠了人情,所以当时作为五象拳馆掌门的陈碧罗的父亲,也并没有反对什么。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再看孙啸这边,郭怀义让一跟班将孙啸扶起,褪去上衣、袜子,让他盘腿而坐,此时孙啸状况还好,尚能坐住。又让他调整气息,施针中不要惊慌,叮嘱完后,便开始下针。此前郭怀义断掉的两根宝贝就是因为没有提前打预防针,施针时那人惊慌失措,乱动所致。
这第一针,便是背后灵台,一针下去,穴位处竟渗出丝丝血来,慢慢汇聚,顺着脊梁骨留下来。龙髓不像一般金属,针尖可以打磨如牛毛,若是太细,极其容易断裂,再加上灵台乃血泉,生血汇血之穴,渗血也是寻常。这第一针下去,孙啸感觉只背后一下刺疼,然后有一股凉凉之意,以针扎部位为中心,缓缓旋转开来,最后,背部一片仿佛有风吹拂,不由觉冷。然片刻之后那股冷意渐渐变为暖意,再变为热意,手臂上刚才还因为觉得冷而起了鸡皮疙瘩,现在后背居然已经开始渗出丝丝汗水,那针扎部位,竟至灼痛。
“气”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能量,天地万物皆有,生物有,死物亦有,不过量的贫富和质的疏密,孙啸如今感受到的这忽冷忽热已经算是轻微了,因为他本身没有对气进行修炼,所以身体气量有限,流动速度也慢。这龙髓针入体,首先是吸引周边的气,这一吸引,便使气的流动速度加快,感觉就犹如起跑时的微风拂面,一时觉得凉爽,但等时间一长,奔跑的热感便远远多于那一点点微风拂面了。
第一针下去之后过了三分钟,郭怀义才准备下第二针,一是为了观察孙啸状况,二是为了让孙啸有个缓冲。
这第二针,扎在了孙啸头顶的百会。看似选择的这几个大穴都是常见的疏导行气之穴,然实际操作起来却大有文章,虽说穴位就那么几个,但是先后顺序却是极为重要,若是出了偏差,内伤或许能治好,人却可能留下后遗症。比如这第二针百会穴,选在第二针,并非是考虑到医治效果,而是为了照顾患者,给患者留下足够的适应期,若是留在最后几针,七针入体,周身气血爆流,头顶血管、气路却还没适应开,洪水猛兽袭来,人多半是受不了,轻者昏厥,重者脑溢血,非死即痴。这七星风穴针法能完成,也是郭怀义不断优化所得,现人之福,永远是积累在前人的付出上。
第二针扎完,感觉和第一针类似,只是稍重了几分。太阳穴噔噔的跳动,耳朵嗡嗡的鸣叫,让孙啸有些心慌,看他脑门和脖子上,血管似一条条蚯蚓,胀的圆鼓鼓的,感觉着实难受。
第三、第四针扎在了足下公孙,至此,施针已经过半,这第三、四针刚下,孙啸好像寒冬里抱着个暖炉,酷暑里溜进了冰窖,内心爽快溢于言表,嘴角都快要咧起来了。头也不胀了,耳也不鸣了,暴突的血管也平缓了不少。原先体内循环的血气,因为百会和灵台的加压而失去了平衡,都涌到了上半身,更确切的说,是胸腔以上,那感觉比把人倒吊着还要强势几分,怎叫人不头昏眼花,而这公孙两穴一入针,顿时将循环拉平,卸了压力,全身酥酥痒痒,自然让人畅快。
这第五、第六针扎在了左右天宗,还是一样的感觉,先冷后热,看那孙啸的手臂上先是立起了根根汗毛,又被尽数抚平,再看那手臂上开始出汗,不一会就汇聚出豆大的汗珠,滴滴哒哒的落在大腿上。因这血气加速,孙啸此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又经过先前一阵舒爽,现在真是精神抖擞,心潮澎湃,身体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正在这时,却听见郭怀义嘱咐到:“全神贯注,最后一针了!”
第七针,腹上气海,气生之处。此针一下,七星风穴针法即成。这时体内之气才算是在龙髓的诱导完成那一整个循环。
根据郭怀义的经验,历来被施针者或强,或弱,伤势也轻重不一,这针法一成,被施针者的反应不尽相同,如人弱伤重,前面反应犹如杀猪,撕心裂肺,最后归于和缓;有些人强伤弱,则反过来,前面波澜不惊,最后一针下去,却抓心挠肺,血气横冲,好似有爆体之痛…通过前面诊断,郭怀义猜想孙啸应当属于人弱伤也弱的情形,从始至终应该都是反应不大。
确如郭怀义所料,第七针一下,这孙啸只是闷哼一声,然后便再无其他。
循环一通,孙啸周身血管都扩张了一些,汗珠滚滚。此时已是寒秋天冷,却看那孙啸周身散发出热气,这白气萦绕之状,甚是唬人。
又过了几分钟,见孙啸一声未吭,依旧是那状态。“看来比想象中要更顺利”,郭怀义一边心中笃定,一边继续观察,就这样,孙啸体内之气在龙髓针的驱动下,一个循环接着一个循环的流动着,体内之气在循环中奔向龙髓,又在身体的供能下脱离,而那女子所留之绽气虽同样被龙髓吸引,却无法从身体获取逃逸的能量,每经过七穴中一处,就少一丝,每经过一次循环,就少几分。
不过十七八分钟,几个循环下来,让孙啸饱受折磨的绽气已所剩无几了。
见孙啸已无大碍,郭怀义便开始准备取针,但这往针上一瞥,竟发现怪异一幕!
那露出大半截的龙髓针上竟然萦绕着白色气体,掩盖在腾腾热气之中,若不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见到此景,郭怀义甚是不解,僵在那里,而在一旁观看的一见,见到郭怀义这一停顿,本能的凑过来,看向郭怀义所注视的位置,便是那龙髓针。
“这不是…”
一见一眼便发现了龙髓针上萦绕的白色气体绝非孙啸身体燥热而产生的水汽,应该说,他对这飘而不散、颜色纯粹的气再熟悉不过了。
话虽未出口,但是一见已觉得这话说的唐突,十分不妥,可惜,老练如郭怀义,此时二人四目相对,他便看出来眼前这“周易”是知道这气的。不过郭怀义当时心里想的是这人既然是师侄何远志的朋友,估计也是哪家的徒弟,见过绽气也并不奇怪。
但一见哪想得到这些,只是担心引起了怀疑,再加上和郭怀义的一对视,心里是咯噔咯噔的跳。后面竟然自责起来,口无遮拦的,内心又连连几个叹息,怪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
说回孙啸。
孙啸此时体内绽气已除,这针上之气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困扰郭怀义的是,一个未曾练气的人,气量怎会多到外溢出来。这种情况他前所未见,即不明缘由,又不知是好是坏,郭怀义也不敢贸然拔针。
“你现在感觉如何?”既然不知,便问问看吧,郭怀义想着。
似乎还沉醉于身体的特殊状态,时不时舒一口长气,听到郭怀义问话,孙啸回到“感觉很好,就像…泡澡一样,虽然精神有些恍惚不清,但是身体却格外松弛和温暖。”说完,又长抒了一声,听着光着膀子的孙啸这般呻吟,周围三四个大男人显得十分尴尬。
可惜这番描述并没有给郭怀义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这气力充盈,温润舒适之感正是气弱之人施针后的感受。他若是气息庞大,这般抽调、加速体内之气,感受到的就该是爆体之痛了。
“你腹部有何感觉?”郭怀义接着问到。
“腹部温润,无它。”
腹部气海之处,乃是体内一个存气纳气之处,原先郭怀义猜测可能是孙啸不知不觉中在气海积蓄了不少的混沌状态的气而不自知,若是这样,现在气质外放,孙啸应该会腹部收紧,似有饿感,可孙啸的回答否定了郭怀义的猜测,让他又陷入了沉思。
“生气——发气,有生才有发,这是自然规律,既然不是平时存下来的气,那现在这异常的“绽气”只可能是身体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而新生的了,若真是这样…”
想着想着,郭怀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若真是如此,恐怕孙啸现在正在透支生命,以加速和提前身体细胞凋亡的方式获取大量的生命力,就好像…就好像回光返照?”
想到此处,郭怀义赶忙替孙啸搭脉查看他是否有衰陨之相,以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可惜,现实再一次让郭怀义陷入苦思,“脉象强健,脏腑无碍?这简直就是生龙活虎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怀义自知孙啸的状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无法理解这样的异象,不过还好,事情并没有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他也就不再纠缠其中,只是感慨自己所知所学尚浅,又有些后悔当年弃武太早,想着若是能有对内息更多、更深入的的感悟,或许今天他就能知道这异象的原由了。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郭伯伯,为什么他的头顶和足下没有汗呢?”一见问到。
听到这一问,郭怀义只觉像是一道闪电从脑海中闪过,那时划开混沌,冲破黑暗的一道闪电,而后隆隆作响,似瞥见了一眼,又转瞬即逝,郭怀义激动的有些颤动起来,不断的重复着“头顶足下,头顶足下.…”眼神游移。
“对啊!是会转移的!”似乎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郭怀义激动的说到,说完又激动的拉着一见的手,用手指粘了一些水,凑到公孙穴旁,问到“是否感受到一丝凉意?”
一见一查,手指上确实有些凉。便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有风!”此时郭怀义是喜笑颜开,一扫刚才的愁眉,仰笑了几声后,像个私塾老先生似得说到:“这头顶百会、足下公孙,乃是四肢百骸的末穴,也可以说是和外界接触最为直接的气穴,他百会、公孙附近无汗,正是因为这些穴位在纳气,纳周围之气!纳气引风,周围自然无汗!那龙髓针上的绽气,定是来源于此!”
一见似懂非懂,只是跟着连声应着。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哈哈哈~”
看着郭怀义投来的目光,一见则是回以一个尴尬的憨笑,没办法,他对郭怀义的这套理论是真的一窍不通,但郭怀义所表现出来的对医学的较真的兴致,让一见对这个有着五象拳馆背景的中年人添了几分好感。
郭怀义终于搞清楚孙啸身上“绽气”的来路了,但是什么导致他这个未曾练气的人竟能吸纳空气中的气能,他就真的不敢去想了。人体奥秘浩如星海,无数内因、外因,以及各种无法量化的变量,兴许就是种种巧合的不断累积,孙啸能够这般纳气,又恰巧因他并不懂运气之法,才让这些气借由龙髓针随意挥霍。
虽说对身体无害,但是长时间消耗身体精力去完成循环,对孙啸这个病患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其次,孙啸现在并不懂得运气之法,这白花花的宝藏对他来说不过是海市蜃楼,除了感官比较享受之外,也没什么益处,所以郭怀义没有让孙啸继续沉醉下去,逐一取下龙髓针。不一会,孙啸如梦初醒,肉体和精神经过淬炼已然焕然一新,精神抖擞,看不出丝毫病人的样子。
郭怀义将针收集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原先的罐子中,又轻轻的放入药箱,再拿出纸笔,先是开了一副调理内伤的方子,嘱咐按方吃药三天,又开了一副补气血的,让吃到身体完全恢复为止,弄完这一套,这孙啸的诊治才算了事。
孙武和何远志原本在二楼等候,没有上来,但好奇方才郭怀义的几声笑,便上来看看,孙武才伤,行动颇缓,几人上到三楼的时候,郭怀义这边已经取完了针,正在开药方。
“方才是我师叔在笑?何事?”何远志问到一见。
一见则将刚才从施针到取针,都说与何远志听,这回他是学聪明了,讲的都是郭怀义的一二,没有自己识出绽气的那部分。一见不得不小心谨慎,在医馆外一番谈论和来茶馆救人的前后,让一见见识了何远志的心思缜密,若是被他产生一丝怀疑,就算当场没有细纠下去,回去若是和陈虎说起,自己会有麻烦不说,说不定还会给真正的周易惹上事端,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什么?!”在听完一见的描述后,何远志露出一副震惊。
更确切的说,何远志是在听到一见说到孙啸自行纳气时就开始惊讶了,而后与开完药方的郭怀义对视一眼,没有点头,没有言语说明,但何远志知道这事,是真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孙啸,什么时候绽气成了那么容易的技巧了?!”这下给何远志刺激的,自己从十来岁习武,勤学苦练,未曾有一日懈怠,如今快到二十,也只是罡气登顶,依法钻研绽气已有半年之久,仍未习得,内心不禁咆哮起来。
郭怀义似乎察觉到了何远志的不安,对搓着,郭怀义也是有着自己的感悟,当年自己机缘巧合下弃武从医,虽说也是另一种成就,但多多少少有一点逃避的念头。
“他这一种情况纯属特殊,连周天都不会运转,更何况是纳气、绽气。”
何远志很明白郭怀义说这话的含义——不要妄自菲薄。
心领的点了点头,可这种打击哪里是那么容易释怀的,“哎~当真是天不怜我啊”内心又不禁苦叹到。
“这或许是助你习得绽气、突破师级的机缘也说不定!不如带孙啸回五象拳馆,给师兄看看?没准能从中悟出什么比你们现在修行的更上乘的功法。”郭怀义转念一想,说到。何远志的水平郭怀义是看得出来的,刚才一番打斗,他便料想何远志在师级中上水平。
提升实力可以说是所有练武人士最大的追求,被这么一点,何远志顿时激动起来,若真能借此突破,那这次恩巴是真的来对了!到时师傅若能研得上乘功法,五象拳馆整体实力都将再上一个台阶,自己可就是立了一见大功!
何远志想到此,内心已是澎湃不已,又怎会错失机会,当即对孙啸说到:“孙兄,我郭师叔刚才替你诊治时,发现你身体有一些异样,也不知是好是坏,不知道你是否有感受到?”
“这位是?”见孙武也在一旁,孙啸便朝自己的大哥问去,话还未完,看见孙武手上缠着的布和夹板,惊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刚才和何大师切磋,不想一下子用力过猛,崴了手腕,郭医师已经替大哥看过了,你不用担心。”
这孙武也算识大体,先前虽求医遭拒在先,但绑人女儿也确实有些过分,这般你来我往,自己还有点理亏,现在何远志等人来谈和,自己却因为面子,仗着人多,更重要的是走眼,看轻了对方,就算吃亏,也是自找。更何况现在郭怀义有治好了自己和弟弟,再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哦,这位是何远志何大师,五象拳馆葛大师的弟子。”一边介绍,孙武一边来到孙啸身边,问到:“刚才何大师说你身体有异样?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郭医师替我扎针的时候,有一会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舒畅非常,但现在,那感觉已经没有了。”
“郭医师,这是?”
何远志抢郭怀义先解释到:“孙武兄,刚才孙啸兄弟身上的异样乃是来源于气,这气是我们武者的根基,我想,令弟可能是天生的练武体质,这些年不曾习武,实在可惜,我欲推荐孙啸入我五象拳馆门下,不知你可愿意?我师傅一向爱才,定会悉心指导,他日令弟必成大气!”
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何远志在其中的心思不可谓不周到,而且,这一切考量都是在这一瞬间完成的。将孙啸带回拳馆,这是最根本的目的,先夸赞,再可惜,让对方感觉吃了亏,顺势再抛出橄榄枝,用葛青松和五象拳馆去诱导,不给对方思考其他可能性的时间。再者,若是孙啸去了五象拳馆当门徒,郭怀义也就不需要再担心孙武日后找他的麻烦。
孙武自然也是知道对方这么说有可能是为了护住郭怀义,但是听弟弟所言,又觉得何远志所谓的“天生练武体质”不假,若真能拜入五象拳馆,还真是个好事。
对这个弟弟,孙武自小十分疼爱,让他跟着自己不学无术,也是十分愧疚,但是无奈自己没有旁的本事和门路。此番若能走上正途,也算是对得起死去多年的二老。
“多谢何大师的美意,好是好,不过这事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孙啸,你说呢?”
孙啸更是乐意了,他早已对混迹市井感到无聊厌烦,而且每每看到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对名门正派暗送秋波而对自己避之不及,就十分恼火。再加上刚才,自己切身体会了一把身体那巅峰的感受,现在简直着迷了一样。
“练气能让我像刚才那样浑身充满力量?”孙啸这话,问的真是简单粗暴。
何远志笑道:“那要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我肯定会努力的!早知道练武的感觉这么好我早就去了!”
“哈哈哈,吃得苦中苦,方得甜中甜嘛。”
“那何兄何时启程?”
“看来孙兄习武心切啊,很好。这样,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我再来此接你。今晚你好好休息,也好好与你大哥叙叙情,毕竟这一去,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那好,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见弟如此,孙武也是借势说到:“何大师,郭医师,今日算我有错在先,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打不相识,这样,今晚由我孙某人在此摆宴,好好款待各位!一,算是为了给各位赔不是了!二,是为了感谢各位,为我兄弟操心,做哥哥的在此谢过了!还请诸位不要推辞!否则我就当诸位不是诚心原谅我孙某!”
可能是氛围转换的太快,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刚才还打的水深火热,怎么现在就请客吃饭了…
“孙兄哪里的话,方才我亦有不当之处,还请孙兄不要见怪,到时我自罚三杯!”
终落锤音,大家其乐融融,只有郭玉,因为这两日遭了罪,现在是一脸的不悦。
告别之后,众人散去。
一见、何远志、郭怀义、郭玉四人,急匆匆赶回医馆,出来已是许久,想那陈碧罗一人在馆内着急干等,早日回去也好让她安心。
而孙武那边,在一见四人走后,兄弟俩也是互相询问身体状况,只不过孙武并没有道出真相,也吩咐一众小弟保密,为的是不让孙啸心里带着刺去五象拳馆。
而后泰祥记开始为晚宴做准备。
七点整,一见、何远志、郭家三口,一行五人来到泰祥记,还略备薄礼,算是祝贺孙啸拜师。深秋时分,天已经黑的比较早了,这会华灯初上,才凸显出恩巴这座城与吉科镇的不同。这座城市是以经商为主体,市内可以说是没有大片的住宅区,街道两旁都是门面,大多楼下商铺楼上住家,你看那家家户户,门前檐下悬挂的长短灯笼,红红黄黄,将街道照的亮亮堂堂,再看各色门店内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孙氏兄弟俩显然是等候了好些时辰,这会见到几人入店,是赶忙迎来。
“哎呀,郭医师,何大师,你们可算来了。”
双方拱手打了个招呼,孙啸跟在孙武后面,也上前来行了个礼,道:“师叔、师兄,请上座。”
都说人靠衣装,眼前这孙啸,衣着得体,工工整整斯斯文文,谁能想到前几日差点为调戏女子而丧命?但虽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股子混迹于市井的气息却又不是一套斯文白衫能遮住的。
话说这酒席上,郭怀义上座,右手边依次是陈碧罗、何远志、郭玉、一见,左手边则是孙武、孙啸、柯掌柜、以及恩巴市的两位副侍卫长,落座时,互有不识,在座又都是江湖粗人,性格豪爽,便自报家门起来。原来那两位,一位是恩巴市侍卫队副队长刘风致,一位是副队长张文豪。
介绍完,便轮到主家说话了。
“诸位都是人中龙凤,武林豪杰,今日齐聚一堂,我孙武真是蓬荜生辉啊。”
客人都到齐,小二开始上酒、热菜。
“孙兄客气了。”
“客气了客气了。”
众人附和。
“今日,我弟孙啸,得何大师引荐,将拜入葛青松葛大师门下,实我之幸啊,所以今天请诸位在此相聚,一是借着喜事与诸位喝上一杯,二来,我知道我孙某,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能推脱什么,今天请二位侍卫长来,就是想请二位做个见证,我孙某,从此洗心革面!而且,我要捐款!我要将这些年赚的那些昧心钱,全都捐给五象拳馆和郭医师,让葛大师多多培养侠义之士,让郭医师救助更多病患,造福苍生。”
“孙兄哪里的话,人非圣贤,谁过去还能没个错?”
“孙兄此真乃善举啊。”
众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到,看得出这有些人是来捧孙武的场的。倒也不是怕在座有人不买账,悟已往之不谏,知来日之可追,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事又确是是这么个理,何况他孙武做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为表对之前的歉意,我孙某人先自罚三杯!”说完孙武就端起酒杯,滋滋滋,三杯白酒下肚。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孙武接着说到:“孙啸,我弟,这些年跟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哥,也是不成器,平日承蒙各位照顾,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管教,难辞其咎,我孙武再自罚三杯!”说完又端起酒杯,滋滋滋,三杯白酒下肚。
“孙兄太过自责了,孙啸平日虽然做事偶尔出格,但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能归入高师门下受训,他日必当成材,堪当大任,你这个做哥哥的到时候怕还要沾光…”众人又劝到。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菜也上齐了,于是在孙武的招呼下,大家开始乒乒乓乓的动起碗筷,推杯换盏,互相聊了起来。
首先是孙武向郭玉说到:“孙兄我实在混蛋,让郭贤妹受委屈了,令尊不但不跟我一般见识,还替我兄弟疗伤,果真宅心仁厚,为了表示歉意,我已叫人从乌兰最好的绸缎庄定制了几匹料子,到时给郭贤妹做几身衣裳,到时还望郭贤妹能够收下。”
郭玉很少接触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郭怀义,在其首肯下,以茶代酒谢过孙武的好意后便坐下了。
众人你来我往,只留一见一人,谁也搭不上话,虽说有些尴尬,但是一见年纪毕竟只有十四五岁,也不好喝酒,见他自顾自埋头吃喝,倒也是自得其乐。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酒足饭饱,宴席进入尾声,首先是刘、张两位副侍卫长辞去,之后郭玉困倦,便也催着父母早些回去,夫妇俩无奈,给何远志使眼色,几人尽到礼数后便也离去了。
“我俩在医馆附件找一件客栈吧?”回去的路上,何远志和一见商量到。
“这么麻烦做什么,医馆里还有一间空房,若是你们不嫌弃,可以将就将就。都是打扫干净的。”
也不知郭怀义是不是喝多了才这么随口一说,但二人听后着实是觉得这主意不错,何远志可以省的来回麻烦,而一见更是有自己的心思。
既已定下,五人便都回医馆,到了地方,洗洗漱漱,到睡觉时,已经是快十点,这一家子都担惊受怕了两天,一见和何远志也是几日车马劳顿,这一着床,悉数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