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的伤主要集中在后背,伤口感染是他发热的主要原因。
张妙手为赵羽包扎好伤口后,一边写方子,一边对江漓说:“好在你把人送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夫君就算不死,也得烧坏脑子,变成真傻子,永远也医不好的那种。”
他三两下写完药方,塞给江漓道:“给,去前厅抓药去吧,今晚你和你夫君就在医馆住下,我估摸着他的病情还要反复,多留一晚,以防再出什么意外。”
江漓点头应了,但拿着药方却一时没动。
张妙手疑惑地催促她:“赶紧去抓药啊,抓好了直接去后院煎出一碗,你夫君还等着药退热呢!”
江漓也想赶紧去,但她现在囊中羞涩,只怕去了前厅也抓不出药来。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药钱……可以先赊账吗?”
“什么?”张妙手听到“赊账”这俩字,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幻听了。
一个花八百两买人连参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人,一个月不到,就连几两银子的药钱都付不起了?
江漓见他神色不妙,急忙又说道:“最晚三天,我一定能凑够钱还你的。”
张妙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赊账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知道,下个月的百年老参你还要吗?”
“要的。”江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张妙手上次为赵羽开的药,虽然贵是贵了些,但还是很有效用的,赵羽才吃了大半个月,神智就已经有转好的迹象了。
怎么说,赵羽都是她自个儿挑中的“夫君”,尽管再能花钱,也得好好养活下去。
她肯定地说道:“到时候我能凑够钱的。”
张妙手闻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又要过江漓手中的药方,在药方上头做了个标记,再次递给江漓道:“好了,拿去前台赊账去吧,等下个月来买人参的时候,再一块儿结付……”
江漓刚要道谢,却又听张妙手接着感慨道:“还好还好,我刚从别处购得了一棵百年老参,好险没砸在自个儿手里。”
江漓:“……”感谢的话突然就有点儿不想说出口了。
原来肯答应她赊账,图的是想赚她更多的钱吗?
其实,江漓之前也想过要赚回春堂的钱——比如像对吉祥酒楼那样,为回春堂提供“秘制药材”。
但大夫用的药方,大多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医什么病、用什么药、药量几何,几乎都是固定的。
是药三分毒,她用异能增强过药性后,万一大夫再开方子时,药量出现偏差,不但不能救人,指不定还要害人。
因此,江漓权衡后,还是打消了赚回春堂钱的想法。
可回春堂却在一直惦记着她的荷包呢。
江漓突然怀疑,八百两一棵的人参,自己是不是买亏了……
但终归病还是要治,药也是得吃的。
确定药钱可以赊账后,江漓便拿着药方匆匆去了前厅,两刻钟后,她端着熬好的汤药又返回了房间。
赵羽一看到药碗,就皱眉扭开了头,江漓正要像往常那样,直接强灌的时候,赵羽又突然转过头,就着江漓的手,乖乖把药给全部喝光了。
江漓略有些意外,但他肯听话吃药,倒省了她不少力气。
不久,待赵羽开始退热,医馆的学徒便把他挪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里,这里就是江漓和他今晚的住处了。
江漓今晚不能回家,便央了医馆的学徒,去吉祥酒楼给伍峰捎口信,告知伍峰情况,希望他家里能帮忙多照顾小馒一晚。
可谁知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伍峰竟然直接把小馒带来了医馆。
他是从镇上回家后,又匆匆赶着牛车来的。
伍峰说道:“小馒一整天没见你,实在想你想的厉害,我就把他给带来了。”
江漓刚好也有些担心小馒,人能被送来自然是最好的。
最近这两天,伍家帮了她不少忙,她诚恳地对伍峰道了谢。
伍峰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把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指不定已经被赶出酒楼了,哪还能升什么管事?往后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只管知会我便是。”
伍峰虽然没读过书,但性子淳朴,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他又说道:“等会儿我直接去酒楼,就不回上寮里了,牛车留给你,刚好明天拉赵羽回家。”
江漓也没再客气,接受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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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赵羽半夜的时候果然又发起了高烧,人都痉挛了起来,抓在床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江漓一直守在床前,小馒也因为担心,窝在江漓怀里不肯睡,两人见状,急忙跑去叫了张妙手。
张妙手早有准备,人被叫醒后,迅速拿着药箱赶了过来。
他重新为赵羽包扎了一遍伤口,又给他灌下一碗镇痛的汤药,施了针,一直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赵羽的体温才终于又降了下去。
忙活了大半夜,医馆的人都是又困又饿,张妙手索性让人先去做早饭,等吃过早饭后再回房补觉。
看在八百两买参钱的份上,早饭也有小馒和江漓的份儿。不过,等吃过早饭,张妙手确认赵羽彻底无碍后,就开始毫不留情地赶人了。
待人离开后,张妙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自己的银针,忽地一低头,突然发现赵羽躺过的那张床上,床沿处多了几个奇怪的凹陷。
张妙手皱眉,总觉得这几个凹痕有些眼熟。
他走上前,试探着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上头,恰好相合——这些凹痕,是被人用手硬生生按下去的……
“师父师父,我来帮您收拾东西了,您快去睡会儿吧。”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接着,一个小童就从门口探头走了进来。
那小童也就十二三岁年纪,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灵动的很,一进门就亲昵地往张妙手身边挤。
张妙手急忙拉过床上的被褥,不着痕迹地遮住了那几个指痕,朝小童哼了一声说:“一边玩儿去,整日毛手毛脚的,别再碰坏了我的东西。”
小童被他呵斥了也不怕,笑眯眯地继续往前凑。
直到走到张妙手面前,他突然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师父,我听人说宋三死了,是真的吗?您昨天被请去衙门,是不是就因为这事啊?”
张妙手对上他好奇的眼神,头疼地打发他道:“你现在若是不困,就替我跑个腿,给住在如意客栈的一位客人送药去。”
说完,他又不放心地嘱咐:“你去的时候对人客气着点,对方将来可是要做举人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