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谢过伍婶,想了想,又回家取了些银两带上。
她在小馒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别担心,爹爹不会有事的,乖乖在家等娘亲回来。”
小馒眼眶里含着两包眼泪,他很想跟娘亲一起去,但最后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江漓把他重新递回伍婶怀里,便架着牛车,又朝镇上赶了过去。
听伍婶说,那些衙役是骑着马离开的,牛车的速度自然及不上马匹,等江漓走到村口的时候,路上早已经没了衙役们的身影。
不过,江漓却在出村的路口处,发现了一道新鲜的拖拽痕迹。
那痕迹像是一个人背朝下倒在地上,又被快速拖行而形成的,痕迹旁的草叶上,还沾有零星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赵羽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碍于神志不清,大部分时候他根本不懂得反抗,只能任人鱼肉,甚至连求饶都做不到……
想到被拖行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赵羽,江漓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驾!”
她抬手猛地在黄牛身侧抽了一记响鞭,驾车的黄牛顿时速度更快地往前跑了去。
两刻钟后,江漓终于到了铜雀镇,她去车马行寄存牛车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正要回家的曹里正。
曹里正一见着江漓,尚不等她开口,便急急忙忙地把她拉到僻静处,低声道:“我正要回上寮里找你呢!赵羽的户籍出事了,你赶紧把他送出去躲躲,最近都别让他回来了!”
原本,赵羽补办户牒的事十分顺利,衙门的人收下曹里正的送礼后,当场许诺,不出一旬,准能为赵羽做好新户牒。
恰好今天曹里正又来衙门办事,算了算时间,新户牒应该也已经做好了,便想着趁机一块儿给取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他不但没拿到户牒,当初收礼的那人还悄悄向他透漏说,上头的大人接到举报,赵羽没有户牒又身份不明,衙门正要严查此事呢。
户牒遗失这事可大可小,往常只要能有人帮其证明身份,补办新户牒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衙门真要严查深究,却是十有八九要被充作奴隶的。
充作奴隶后,被官府发卖出去做奴做婢还是好的,万一被遣送到边关河道等处做苦役,只怕连人命都要折进去了。
因此,曹里正一听,当下没敢再耽搁,便急匆匆来到车马行,想雇辆马车赶紧回上寮里,通知江漓把人送出去躲躲。
曹里正三两句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便催促江漓赶紧跟他一起回家。
可江漓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说道:“赵羽已经被抓了。”
“什么?”曹里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江漓这会儿会来镇上,恐怕正是为了此事。
他顿时懊恼地拍了把大腿,恼声道:“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也是怪我大意,我若是早几天来询问,或许赵羽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这不怪你,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恐怕还是冲着我来的。”江漓眼底浮出一层怒意,但人却格外冷静。
知道赵羽没有户牒的人并不多,而知道这件事,又恰好跟江漓有仇的,就只剩下江家了。
江家马上就要成为崔主簿的亲家,此时央崔主簿抓个人,不过举手之间的事。
动手抓人的是崔主簿,不是江家的人,也就没违背杨氏曾经发过的毒誓,真是好算计,倒不像是杨氏能想出来的法子……
江漓一边揣测,一边又对曹里正说:“赵羽被抓走的时候受了伤,我想现在去见见他,不知里正大人能否帮我周旋?银子的事不成问题。”她在赶来镇上之前,早已经备好了要打点的银两。
就在江漓推测出,此事很可能有崔主簿插手的时候,曹里正心里也有了差不多的想法。
崔主簿毕竟是自己的上司,曹里正并不想明着和他作对,但赵羽被抓,他多少也有些责任,所以犹豫片刻后,他应道:“成,我这就跟你再回衙门一趟。”
等两人到了衙门,曹里正没敢惊动旁人,他找到当值的衙役,悄悄给对方塞了两锭银子,又说了一筐好话,对方这才勉强同意带江漓去见赵羽。
曹里正留在外头望风,江漓一个人跟着衙役去了关押嫌犯的大牢。
两人走到牢门口时,恰有另一个衙役迎面从大牢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拦住他们的衙役,大约在衙门里有些资历,当值的衙役一见到他,便谄媚地上前喊了一声三哥:“三哥您今个下乡抓人,着实费力了,怎的还没回去歇着呢?”
那被称作“三哥”的衙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一旁的江漓身上,问道:“这小娘子是谁啊?怎么跑这儿来了?”
当值的衙役立马又笑嘻嘻地答说:“您今个抓回来的那个傻子,正是她的夫君。她听说那傻子受了伤,想来看看,只待半刻钟,瞧上一眼便走。”
他边说着,边给江漓使了个眼色。
江漓听他一口一个“傻子”的称呼赵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她不得不先忍耐下来。
她很快会意,又拿出两锭银子,上前孝敬给“三哥”说:“三哥辛苦了,这儿有几两银子,你买些酒解解乏。”
“三哥”逸逸然地接过银子,趁江漓不备,顺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流里流气地说道:“长得倒是标识,真便宜那个傻子了。”
江漓在被他碰到的那一刻,瞬间浑身紧绷,差点儿就要反手拧断他的手腕。可是想到赵羽,她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若是真对“三哥”动了手,“三哥”即使不报复她,也肯定会变本加厉还给赵羽的。
江漓忍下恶心,问道:“我现在能进去看我夫君了吗?”
“三哥”没吭声,他自顾自地把银子收好,但却依然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漓又问。
“三哥”这才看向她,装模作样地拍了下脑袋说:“哎呦,看我这脑袋,我才记起来,上头的大人不久前刚下达过通知,说眼下咱们东丹国和西陵国的战事一触即发,任何没有户牒的人都有可能是西陵国的奸细,在嫌犯没审问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