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内圈的一侧,乙丑11已从尸堆下爬了出来。跨过586懦弱的头顶,他见人就踹、见头就砸,没有一个人能在他的拳脚下活过一秒。
通向围墙外的一侧,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呼。虽然286的目光无法穿透黑暗,但他分明听得出,那惨呼来自于自己的舍友。
黑暗里究竟有什么?
286很想爬过去看看。但胸膛塌陷、肋骨尽碎的他,却一动也动不了。但或许也不必动了——就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黑暗中响起了更多的破碎声、撕裂声、惨呼声。
随着这些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锐,通道中的杀戮大戏也终于来到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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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内,三妹和A0133824024的热吻无始无终,四周众人的狂热也越来越狂、越来越热。
望着这些可怜又可笑的圈养人,甲子却从最初的鄙视变成了愤怒。渐渐地,愤怒中更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竟让这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接吻,让这两人完全无视秩序、无视自己的存在?难道这两人已不再害怕皮鞭,不再害怕死亡了吗?
爱,又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
竟能让所有人都为这两人疯狂,让所有人都无视秩序,无视自己的存在。难道所有人都活腻了吗?
好吧,自己或许还不了解爱,但至少,自己知道该如何毁灭爱。所以就让自己看看,等到毁灭的一刻,这两人是否还能爱得不顾一切、爱得无悔无憾。
如此这般地想着,甲子的愤怒与不安渐渐平息。随着脸上挤出了一抹机械的笑容,他也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忘情热吻的两人身旁。
“本来,这个雨圣节是不能配对、不能命名的。但——破个例好了。我猜,你们既然如此相爱,肯定也已想好了名字了吧?”
会场内陡然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畏惧于甲子的威势。但也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想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如此的爱情?
万众瞩目中,三妹和A0133824024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双唇开启的一刻,她和他的呼喊声也不分先后地响起。
“我叫一生!”;“我叫一世!”
是的,他们都还记得那个夏天,在那崭新的桌椅旁,为了不被其他人取笑,也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他们曾经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
她坐在他刚刚送来的椅子上,假装无心地嘟囔:“这椅子真舒服,哪怕坐一生都行!”
他卸下桌子,汗水都来不及擦便赶忙道:“只要你觉得舒服,我一世做椅子都乐意!”
沉浸在如此美好的回忆中,她和他都有些眩晕。
而甲子似是为了让两人晕得更快乐些、更幸福些,一脸堆笑地道:“好,一生一世,既然已配对、已命名,等会你们就第一个进福利室。”
是真的吗?听了甲子的话,一生的眼中是无法置信,更是无比激动。短短两天中,大悲大喜都来得如此突然,令她有些喘不过气、站不住脚。
无力中,她的身体跌入了一世的怀抱;幸福中,她的头埋入了一世的胸膛。她只希望——永远不再分离!
一世紧紧地搂着一生,视甲子为无物,视一切为无物。一世更深情地看着一生——看着自己心中唯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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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当撕裂声与哀嚎声渐渐微弱,当破碎声与惨呼声渐渐稀疏,286的心也渐渐绝望、渐渐死去。他明白,自己原本计划的一切都已统统破灭了:
原本计划砸灭灯火,制造黑暗。却不曾想灯没砸灭,流出的灯油却能杀人。
原本计划关闭联通三四圈层的小门,阻止紫衣人的增援。却不曾想门没关上,486和一众弟兄们却惨死门下。
原本计划拖住丙寅403,为众人的逃跑赢取时间。却不曾想丙寅403没拖住,反而连累达哥丢了性命。
原本以为几百人一起冲击通道的尽头,必能听见门被撞破的声音。却不曾想听见的只有痛苦的惨呼,死亡的哀嚎。
是否黑暗的尽头根本就没有门,是否黑暗的深处唯有魔鬼?是否自己错了,是否自己害了所有人,是否……弥留之际,286多少悔、多少恨。将死之时,他更不禁怀疑,自由是否终究只是一个梦?
意识将灭的一刻,286看见丙寅403的脚铺天盖地而来。他无处可躲,亦不愿再躲,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当所有的声音都归于沉寂后,四个血衣乙丑从黑暗尽头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乙丑4,当看到乙丑11和丙寅403也同样是一身血衣,乙丑4笑了——血腥一笑!
绅士般地相互致意后,六个血衣人的脸上有了相同的血色笑容,六十根指尖也滴落了相同的血珠——源源不绝。
在六人前方,连通三四圈层的小门旁,586颤抖不停、蜷缩不止。失去了勇气的他没能完成任何一项任务,却眼睁睁地目睹了一个个同伴的惨死。当六个血衣人齐齐向他走来,他在恐惧中无助地呻吟:“我、我……”
下一秒,踏着586的血,六个血衣人一步一个血脚印,向着内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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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晚霞的傍晚,乌云席卷穹宇,天色仿若墨染。
旋梯上,乙丑9飞奔而下,来到了甲子的身旁。
“首领,401区已全部处理完了。”
“带这两个人先上去!”说完,甲子用眼神瞟向了一生和一世,脸上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顺着甲子的眼神,乙丑9看见了正情意绵绵的一生和一世。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两人先上去,但和甲子一样,他也笑了——残酷的笑。来到一生一世的身旁,他的手轻轻一挥——摆出了一个半催半请的手势。
甜蜜中的一生一世并未多想,跟着乙丑9穿过会场,走向旋梯。途中,一生虽看见了逐雪脸上担忧的神色,但她却只是回以幸福的微笑,只是把一世的手牵得更紧!
拾级而上,两人很快到达了旋梯的尽头。即将入塔的一刻,几滴斜斜飘来的雨珠零落两人的唇角。就仿佛调皮的雨珠也想感受一下炽热的吻,感受一下一生一世的爱情。
多久未曾下雨了!
尽管还只是稀疏间落的几滴,却足以让一世闻到了最浓烈的清新——恰如一生秀发上的味道。他闻着,深深地闻着,却怎么也闻不够。或许因为那正是幸福的味道、爱情的味道。
迎着雨,一生张开了手。一颗颗雨珠汇聚到她的掌心,她用雨珠在一世的额头轻轻擦拭,为一世擦去了最后一丝尘土。
当美丽无瑕与一尘不染交相辉映,她和他会心一笑,一同走入了金字塔的无尽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