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是,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身体的伤痛却还没有完全复原。
漫长的是,这三天的时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幼小的生命,以致每一秒都是如此难捱!
昨天晚上,琳达已送走了米歇尔。而今天,她自己也该回去了。即将离去的这一刻,她环顾左右。当看见那扇小小的窗户,她忽然有些不舍。因为透过那扇窗,她可以看到孩子们的嬉戏——多少天真、多少快乐!
但不管有多少不舍,夜幕降临的一刻,琳达终于还是走出了康复室。
一步步地走下金字塔,她的心中不禁万语千言:亲爱的宝宝,妈妈就要离开你了。但却是为了七年后,与你在福利室中团圆!这七年里,妈妈会更加努力地劳作,只为让你在金字塔里生活地更快乐,只为未来的永恒幸福!
亲爱的宝宝,为了那美丽的胎记,妈妈给你改了个名字——改为‘雪晶花’!你喜欢这个新名字吗?
>>>
清晨,第一缕阳光重回天空时,金字塔被照耀出难以言状的美丽——震撼而又宁静!白色棱柱中的紫色液体缓缓流动,就像是在阳光的暖意中渐渐苏醒——动人而又神秘!
如此的美景,颂猜已看了快一年,却依然没有看够。久久地凝望中,他似是要把这美景临摹在自己的脑海最深处。
他的临摹是那样得缓慢细致,但他丝毫不担心会有导师的皮鞭来催促。因为,这里是401区!
401区的生活简单、缓慢。
这里的尘土人年龄明显偏大,最小的也有二十三四岁,年长的甚至接近三十岁。人群中,虽不乏有手脚残疾行动不便的,或弯腰驼背剧烈喘气的,但绝大部分人看起来都还算健康。
来到401区,是幸福的开始:在这里,不再有繁重的劳作,不再有导师的皮鞭;在这里,可以睡懒觉——把每一个美梦做完再起床;在这里,可以自由地发呆——盯着金字塔看一整天都没人管。
来到401区,更是不幸的终结:在这里,虽然不再有参加雨圣节的机会,不再有配对的可能,但仁慈的智父却让福利室的大门敞开,让每个最失落、最绝望的人,都可以拥有衣食无忧的未来。
只不过代价却是,注定没有配对、没有子嗣的一生,注定孤独终老的一世。
而这正是颂猜的命运。经历了七个失败的雨圣节后,他无奈地来到了401区。
他还记得,第三次雨圣节时,一个雪晶女对他微微笑。但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起来时,另一个热情的尘土人已捷足先登。
他更记得,去年的雨圣节,自己已和一个雪晶女说了一句‘你好’,已交换了一个眼神,可雪晶女却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同伴。
就这样,七个雨圣节,终究都是错过;七次努力,终究都是徒劳……
“颂猜,一起去烤红薯吧!”似是怕招呼的声音不够大,帅气的纬经用力地挥了挥手。
而听到热情的招呼、看到飞扬的手臂,颂猜终于不再对着金字塔发呆,也终于结束了苦涩的回忆。
“好,我、我、我来,这、这就来。”略显吃力地说完后,颂猜感激一笑。尽管长得不够英俊,但笑起来时,他脸上浅浅的酒窝却也让人觉得温暖。
来到401区后,他第一个认识的就是纬经。有点什么事,纬经都会叫上他,让他显得不再那么不合群。只不过代价却是,纬经时常会拿走他的一部分口粮。
401区里的尘土人,大约是其他区的三倍。相应地,在这里每个人的口粮,也只有其它区的三分之一。
但对于被纬经拿走的口粮,颂猜倒也并不是特别介意。因为自从来到401区后,他的食欲就渐渐衰退——也不知是因为在这里不用劳动,还是因为不再服用黄色营养素。但再没有食欲,烤红薯还是要吃的!
来到火堆旁,颂猜靠着纬经坐下。而火堆的对面,还坐着另外三人。
晨风拂过,柴火噼啪。在五人十目的期待中,两个红薯渐渐变色,渐渐散发出阵阵香气——香飘401!
在401区,食物虽不充足,却也有一个额外的福利。每年,当所有物资分配完毕后,若有一些剩余的食物——比如红薯、土豆什么的,401区的人便可以自由分配。
但若想让剩余食物分配到自己的头上,拳头和资历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而火堆上香味渐浓的红薯,正是纬经与对面三人通力合作的收获。
想到这收获要平白无故地被颂猜分走一份,三人之一的詹姆斯心有不忿。但碍于纬经的面子,他也不好发作,故而只能调侃颂猜两句。
“颂猜,我觉得你的结巴,并不是雪晶女不选你的原因。而是因为你结巴,却总想说话,总那么啊啊啊地张着嘴——雪晶女们还没听懂你说什么,就被你的口臭熏跑了。”
顷刻间,哄笑一片。颂猜自己也陪着笑,只因这么多年被人嘲笑,他已经习惯了。甚至于,他都忘记了该怎么生气。
纬经很够义气,主动替颂猜打抱不平:“少废话,詹姆斯!你的后槽牙上,还不是一年四季粘着红薯皮。”
旁边的另一个人立刻接过话头:“我说怎么詹姆斯一张嘴,苍蝇都围着他打转。想来对苍蝇们来说,詹姆斯的嘴可比301区运来的宝贝诱人多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相互的调侃中,火堆旁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也算是为沉闷的401区,注入了一点久违的活力。
红薯烤好后,纬经拿过较大的一个,与颂猜分着吃。詹姆斯和剩下两人则平分较小的一个。
对于如此的分配,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因为五人中,纬经的年纪虽最小,资历却是最老——十六岁就进了401区。
对纬经来说,人生也还算满意!早早地就来到了401区,短短几个年头后,就成为了过客匆匆的401区中的老资格。晚来的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不光资格老,拳头更老。
不过纬经也有遗憾,那就是阳光帅气的他,竟没有参加过一次雨圣节。但或许正是因为从没参加过,所以尽管遗憾,他却也并没有太多的向往。
只不过,他很讨厌别人谈论雨圣节——谈论他没经历过的事情。相反,他很喜欢吃——一生最爱烤红薯!
正因如此,对于这个较大的红薯,纬经只撕了很小的一块给颂猜,剩下的则统统进了他自己的嘴巴——心满意足地大口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