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夜晚并不因期待而缩短。转念间,当想到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让自己预知答案,兰若刺离开了露台,走向了屋舍的最底层。
进入杂物间,看到分毫未动的水和鱼干,她冷冷地道:“饿死,确实是你最好的解脱方式。”
“我的两个孩子呢?”说话间,灵秀抬起头,无畏地直视兰若刺的眼睛。
“斩草除根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吧?”冷笑一声后,兰若刺一边往外走,一边调侃:“有的是人想做我的佣人。如果你想饿死,就尽管饿死好了。但如果你不想死,记得明天天亮前,给我烧好水,备好衣物。”
看到蓝色背影即将消失在楼梯出口,灵秀一字一顿地恨道:“让我做你的佣人,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会有机会的——很多机会!”说完,兰若刺不屑离去。
而灵秀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深藏了脸上的愤怒与仇恨。此后的漫长一夜中,泪已流尽的她拾起一根锋利的木刺,在自己的掌心用力地刻划。随着血珠一颗颗地溅落,一把利刃也出现在她的掌心!
翌日,赶在朝霞闪耀之前,灵秀备好了洁净的衣物。
上楼走入会客室,她首先看见的是窗边的王冠珊瑚。但或许是厌恶那血红的颜色,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径直走入了兰若刺的卧室。
梳妆台前,兰若刺正梳着及耳的短发。看到无声而入的灵秀不行礼、不问早,她倒也并不在意。
接过灵秀递来的衣物时,看见灵秀掌心的刃形伤口,兰若刺不禁嘲讽一笑:“你很喜欢自残吗?”
“喜欢,不过我更喜欢把利刃插入你的胸口。因为终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尽管说着无比决绝的话语,但出奇地,灵秀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怒火,甚至没有一丝激动。
兰若刺也出奇地好心情,出奇地想笑:“好啊!等你成功的时候,要不要再在手心刻上我的样子,以示庆祝呢?”
“要!但不是手心,是脚底。因为你只配刻在脚底!”
一瞬间,不大的卧室内,杀意陡生——来自灵秀毫无畏惧的眼,更来自兰若刺猛然攥紧的手。
但片刻的对视后,兰若刺终究还是松开了缩在袖中的手,也松开了手心中的利刃。面对灵秀平静却坚决、漠然却无畏的容颜,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或许与小猫不一样,或许并不适合用来作弄。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窗棂,照亮了灵秀的脸。兰若刺望着那张脸,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而生、徐徐蔓延……
窗外,天色尚未透亮,炊烟却已迫不及待地从家家户户的屋顶窜出。而比炊烟更急的,则是孩子们。
在一扇扇小心翼翼、缓缓开启的门后,一个、两个、三个,愈来愈多的小小身影雀跃而出。就仿佛脱了缰的小马驹,终于可以撒欢了。
尽管晨风清冷,但被关了三天的孩子们非但不畏寒,反而兴奋地在风中呼朋引伴,肆意地在霞光里奔跑追逐。很快,屋舍间,山林中,再次响起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早饭后,兰若刺登上了露台。看到女人们已开始下地耕作,男人们已开始出海捕鱼,她知道这座岛已恢复了生机,更知道自己预料的没错——三天,确实只需三天。
但即使完全猜对了,兰若刺脸上却也并没有什么笑容。相反,心中倒是有一丝没来由的烦闷,甚至是恼怒——挥之不去,似淡却浓。
可为什么呢?是因为看不透的那威,还是因为总能令自己愤怒、自己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的小鱼?又或者,是因为灵秀出乎意料的坚韧?
越想越烦中,兰若刺不禁想起了儿时,每当自己不开心,母亲总是一边给自己扎辫子,一边逗自己。而回想起母亲最慈祥的面容、最动听的声音,兰若刺的烦闷也终于散了些。
同样心有烦闷的还有那?。从日出到日落,她怀抱着彩色的小猴玩偶,静静地坐在窗边。
丛枭去了哪里,是否一切都好?没有了爱情,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可以期待?面对注定孤独的一生,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太多的问题杂糅在一起,令那?想不清,也看不明。
望着天际的浮云去去留留,她只知道,如果一切就这样了,那就陪着父亲,静静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好了。
屋外,看着已整整静坐了三天的女儿,那威几次伸手,却始终没有推门而入。当夕阳再一次落去,他不禁开始感到怀疑——怀疑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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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大海上一片静谧。
璀璨的星光与点点的波光浑然一体,美得几如梦境!光芒汇聚处,一副棺材随浪起伏,似是随时都会飘到天上去。
棺材内,雁深的气色终于好了些。在歇了整整三天后,他的咳血也终于少了些。丛枭相信,这是大祭师即将康复的迹象。但雁深却自己事自己知,明白自己已时日无多。
想到临死前,有些事必须告诉丛枭,雁深强忍胸口的痛楚,再次打开了话闸:“小枭,你知道大汗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是刃岛吗,这难道有什么疑问吗?”
“不!大汗、那威、还有我,我们并非来自刃岛,而是来自于一个叫兰德岛的地方。兰德岛比七岛加起来还要大,人口也比我们多好几倍。但它离七岛很远,因为它位于陆地的另一侧。”
“陆地的另一侧?”丛枭猛地一声惊呼。只因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大祭师曾说过,黑衣人正是来自于陆地的另一侧。
难道大汗与这些黑衣人有过节?难道是为了躲开这些黑衣人,大汗才来到七岛……无数的疑问中,丛枭听见了大祭师的娓娓道来。
“小枭,数十年前,在兰德岛上,曾经的大汗和你一样,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只不过,那女孩是个孤儿,仅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
那时,大汗、那威,还有我,我们三人与兄妹俩同吃同玩。渐渐地,大汗和女孩的关系越来越好,那威也和女孩的哥哥越聊越投契。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人都渐渐长大了。大汗变得风流倜傥,女孩变得美丽动人,他俩自然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可谁知,当有一天,大汗向女孩表白后,女孩却开始疏远大汗、躲着大汗。大汗为此十分苦恼,但因为不知道原因何在,他也只能暗自闷气。
直到十八年前,快到年终的一天,女孩突然告诉大汗,她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可大汗与那女孩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