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尽管心中不无些许悔恨、些许遗憾,但阿古拉口中却唯有淡漠:“我确实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打开地窖,没有斩草斩得再干净些、除根除得再彻底些!”
说完,阿古拉侧身面对大海。似是再不屑看如石一眼,又似是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面对如此言语、如此动作,如石彻底愤怒了!带着满腔的仇恨,他操起手中的长棍,全力刺向了阿古拉活蹦乱跳的喉结。
对这搏命一击,阿古拉却毫不在意。仅仅是立起手中的木棍做防御——让棍首石刃正对如石全力刺来的方向。
‘噗!’
一声闷响中,石刃应声而裂,寒光也瞬间刺穿了鲜活的喉结!
本来,阿古拉早已盘算好了该如何反击;本来,他决心死也要死得壮烈些。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没法再来了。
极度地难以置信中,他的目光掠过了平静依旧的那威、惊惧不已的百姓,也掠过了暮色的天地、自己的一生……
但如石并不打算再给阿古拉任何时间感悟人生。所以,他奋起一脚踹向阿古拉的腰间,同时从阿古拉的喉咙中拨出了寒光。
鲜血立时狂涌而出,阿古拉却已无知无觉。唯有脑中多少执着一一闪过:雄途霸业、自由梦想、人类未来……
当血液已阻塞了呼吸,阿古拉颓然倒地。弥留之际,他的耳畔传来了如水悲愤的嘶吼。
“我们的名字从来不叫什么如水、如石。我叫方鸥,我的弟弟叫方鹰,被你杀死的三岁孩子叫方——星!”
最后一个‘星’字,阿古拉已听不见了。因为,他已被自己的血活活呛死了。
站在他的血泊中,方鸥和方鹰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是为十一年后大仇得报的喜悦而激动,还是为十一年前血腥一幕的重现而恐惧?姐弟俩并无答案,唯有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剧烈。
随着抖动,鲜血从方鹰棍首的刃尖上颗颗坠落。当血已落尽,寒光再现,台下的百姓们猛然发现,此刃并非寻常石刃,而是一把散发着冰冷光泽的、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的利刃——寒芒夺目!
这时,先前一直在台下观战的蓝衣女人,走向了高台。拾级而上,她并不迅疾的身形却带起了一股强劲的风。
风过火舞,方鹰取下棍首的利刃,交还给了蓝衣女人。而蓝衣女人随手一挥,利刃立刻反射出了夺目的光——冰冷而耀眼地刺进了每一只颤抖的眼、每一颗恐惧的心!
半山腰上,目睹了方鹰对阿古拉的一击而杀,四个人都沉默了。
沉默中,岩生想起了身陷会场的妻子、家中的两个孩子,更想起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丛枭感到了恐惧,更感到了愤怒:这些黑衣人究竟从何而来,如此的杀戮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大汗一死,七岛就已穷途末路了吗?难道大汗用一生所创立的基业,将尽毁今夜吗?
雁深的眼中则是天崩地裂:那若海的蓝衣,那绝世的寒光,难道……
“看!”
小鱼的断喝惊醒了沉思中的三人。顺着小鱼手指的方向,三人看见几十条黑影疾如野狗,正快速接近半山腰。
想到这些人必是来抓丛枭的,岩生毫不犹豫地道:“你们先走,我要回去救灵秀。”
弯都不必转一个,雁深和丛枭便已明白了岩生的心意。不同的是,雁深是悲悯的默许,丛枭却是脱口而出的反对:“要走一起走,要回一起回!”
不待两人再多争一句,小鱼已抬起灵柩的一端,并不容置疑地吼道:“快!”
确实更快了——但却是敌人的速度。看着黑影越来越快的接近,每一个人都明白,没时间再犹豫了。
“保护好大汗的遗体!”话音未落,岩生一边把王冠珊瑚抛向丛枭,一边冲向了山下。
被珊瑚阻了一下的丛枭本想追着去,一直默不作声的雁深却厉声断喝:“守护灵柩要紧,小枭。”
终于,丛枭不得不改变了心意。回过身来,他抬起灵柩的另一端,与小鱼和大祭师一同奔向了归蓝洞。
与此同时,岩生已冲下半山腰,到达了上山所必经的路口前。
看准身侧一颗较细的松树,他奋力一拉,立刻将松树连根拔起。下一秒,面对猛扑而来的二十多个黑影,他将松树横在胸前——毫无半点惧意!
见有人挡路,黑影里走出了一个鹰鼻深目、肩头绣着四道红线的黑衣人——赫夫南。
将岩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后,赫夫南冷笑一声。黑影们立时会意——三四个冲向岩生,其余的则准备从岩生身侧绕过。
作为最年轻的教官,岩生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举轻若重间,他将横在胸前的松树奋力一扫。
见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立刻被击倒。其中一个胸部被击中的黑衣人,更是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见岩生一击之威竟至于斯,赫夫南沉着命令道:“一队套索,二三队跟我去抓小狼和老家伙。”
立刻,七个黑衣人走到了前排。他们一手抛出套索,一手举起木棍。棍首石刃则分别刺向了岩生的四肢、胸腹和头颅。
岩生别无选择,只能将手中的松树横向挥击——虽荡开了从不同角度刺来的七把石刃,却也被套索缠住了手中的松树。
渐渐地,在七个黑衣人的围攻下,松树被越缠越紧。岩生也只剩抵挡的份。而随着前后左右的棍影越来越密集,他也再无暇顾及其他。
此时,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从岩生身侧绕过,最后一个正是赫夫南。当看到岩生已是行将就缚,他冷笑一声道:“别把这人伤得太重,呆会还有用。”
棍影立刻改变了方向,不再刺向岩生的要害。但同时,棍影也更密了,密得仿佛一张网。
归蓝洞前,丛枭和小鱼放下了灵柩。既是歇口气,也是等一下气喘吁吁的大祭师。好在仅仅片刻后,提着王冠珊瑚的大祭师便已赶了上来。
回望山下,三人看见岩生已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而黑衣人也已冲过了半山腰,直奔洞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