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醉酒当中,上下眼皮争相打架,他努力睁开眼来,只见那人面容娇艳,神情如霜,不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妻子,艳罗刹多宝玉。帝君惊喜叫道:“宝玉,我终于见到你了。”
多宝玉柳眉直竖,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厉声质问道:“好你个韩玄鹤,你向我发誓,从不正眼看其他女人一眼,否则,就让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我问你,这里那么多美女,你今天都看了几眼?”
韩玄鹤是帝君的俗世的名字,当年在散仙界中小有名头,人称多宝公子。这个名号正好与多宝玉的名字重合,俩人为此曾结过怨,后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俩人打打闹闹间,竟然走到了一起。
韩玄鹤外表稳重,但内心轻浮,他突然见到自己的妻子,又处在糊里糊涂的醉酒的状态,说话已经有点儿口不择言。只见他轻薄一笑,狡辩地道:“宝宝,我的眼里从来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你往旁边看看,你说的女人都在哪里?”
多宝玉依言往旁边一扫,只见那些幻化出的女人已然不见,唯剩下道道青烟,多宝玉脸色更加地难看,忿恨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
这些女人都是你心里头幻想出来的,你想让她出现就出现,消失就消失,这比偷看美女更加的可恶,我要把你的那颗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
她忽然一声暴喝:“看招。”身子猛的跃起,剑尖快如闪电地刺了过来。韩玄鹤心中一惊,手按床板,身体往后平移数尺,堪堪避过。
多宝玉举剑又刺。韩玄鹤保持着原来半躺着的姿势,伸出一手,阻止道:“宝玉,你听我说,”他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仿佛要把自己的神志拍得清醒一点儿似的。
他笑着道:“你想要挖我的眼睛,我给你,想要挖的心肝,我也可以给你,可我现在已经变成鬼了,我就算是想让你刺我几剑出出气,那也是做不到。”他一面说,一面笑,居然带点凄凉况味
多宝玉听到这里,举在半空的剑不禁放了下来,脸上虽然仍旧冷得像块冰,但眼睛里微微润湿,闪动着一股怜爱的柔情的光辉。韩玄鹤知道她极好面子,性情刚硬,如果她不打你,那便表示她原谅你了。
他轻轻地挪动身子,向他的妻子靠近,口中咬字不清地道:“宝宝,你原谅我了吧,这些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多宝玉站在原地不动,脸色柔和许多。韩玄鹤支起身来,缓缓地伸出左手,想要抚摸妻子的脸颊。
他的脸上既带着醉酒的人的那种天真坦率的神情,又饱含着对妻子的深情,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妻子的时候,只见他的妻子的神情蓦地一变,姣好的面容急遽地衰老,身体也伛偻下来,一下子由一个娇美的少妇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
这位老婆婆手里撑着一把奇形木杖,嘴唇紧抿,眼神如刀,脸色阴沉得如要滴出水来。韩玄鹤出其不意,好像给蛇咬了一口似的,闪电般地缩回了左手,同时身子向后滚了俩滚,尽量远离那个老婆婆。
他眼睛瞪得滚圆,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那老婆婆举起木杖,猛的一顿,沉声喝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半点儿也配不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居然为了你,与我翻脸成仇,断绝了关系近百年,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这最后一句质问,就像是一把匕首,直接刺入韩玄鹤的胸膛。他俩手抱头,感到揪心的痛苦,仿佛不敢再听下去。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其他的青烟一律变成了凶恶的老婆婆的模样。她们有的喊道:“还我女儿的命来,”有的戟指怒骂:“孬种,没出息的家伙。”有的举起木杖,就要上前打来。
韩玄鹤实在禁受不住,哀声求道:“苦心婆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宝玉,是我懦弱无能,你们杀了我吧。”他此时的模样,全身乱动,状若疯癫,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动容。
风锻与秦柳二人,起先看得十分有趣,忽然其中的一个鬼奴变成了多宝玉的模样,俩人也只当韩玄鹤思念自己的妻子,所以才会如此,心中暗自感到好笑。
紧接着,韩玄鹤因为对妻子的死心怀愧疚,耿耿于怀,这股念头居然幻化成他所忌惮害怕的岳母,苦心婆婆,质问自己,让他不得不面对心中最大的痛苦,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场情况,急转而下,俩人惊得目瞪口呆。秦柳心中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在一旁袖手旁观,而风锻虽然对韩玄鹤抱有极大的同情,但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使得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眼见那么多位苦心婆婆对韩玄鹤群起而攻,韩玄鹤快要招架不住了,他忽然想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鬼蛛制造的幻想,只要把鬼蛛摘下了来就好了。”
于是,他疾步冲了上去,将韩玄鹤头上的鬼蛛摘了下了。此时的帝君神志昏乱,毫不抵抗,所以极为容易。骷髅鬼蛛摘去之后,所有的幻像当即消失,韩玄鹤的神志方才恢复了几分,他向风锻投去感激的目光,心绪十分低落。
韩玄鹤拿起手边的一个酒瓶,发现瓶底已经空了,他将酒瓶一抛,大声叫道:“拿酒来。”风锻不忍再劝他喝酒,安慰道:“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要再喝了,”
秦柳走上前来,将俩瓶未开封的酒递给韩玄鹤,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温柔地说道:“酒在这儿呢,只要喝下去,所有的烦恼也就没有了。”风锻心里微觉不满,但是没有阻止,见他那副满面春风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没过多久,韩玄鹤终于醉得不省人事,秦柳摇了摇他的身体,韩玄鹤如死尸一般,全无反应,秦柳暗地里露出得意而阴狠的笑容。
风锻端详着手中的骷髅鬼蛛,秦柳引诱道:“这鬼蛛十分好玩,能将你平常看不清楚的念头看清楚,你想不想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