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锻从花伯伯那里拿到迷魂酒之后,走到桥头时,发现花伯伯看不到自己,连忙一探身,拔下一串七情果,藏入怀里,这时,他早已脱下了那身球形的棉衣,恢复正常打扮。
二黑从后跟来,大声吠叫,像是在警告他,风锻对着它嘻嘻一笑,做贼心虚地撒开大步跑了开去。二黑只追到桥上,明白他与主人的关系非浅,并没有太过为难风锻。花伯伯从窗户中对着风锻离去的背影喊道:“早点回来。”
风锻回转身向他摇了摇手,然后头快步离开。他走上缓坡,踏入小桥,从怀中拿出那串七情果,嘴脚一斜,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心道:“我把这七情果加到酒里,再让那恶婆婆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去,让她醉个昏天昏地,像个懒王八一样睡个俩年,看她再怎么找我麻烦。”
当下打开酒塞,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中人欲醉,他往瓶眼里看去,里面烟腾腾地装满了气体,他自言自语道:“原来鬼喝的酒是这种样子。”他摘下一粒果子,用手一捏,想将果浆滴下去,谁知捏破果皮之后,果子化成一道灰色的烟气流入酒瓶之中,七粒果子都是如此。
风锻大感惊诧,然后他将塞子塞紧,兴匆匆跑回广场。这七情果分别代表着人的七种情感,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等。世上没有不贪恋人世的鬼,尤其贪恋这七种情感,但若是这七种感情一起发生,激烈刺激下,定然会使鬼的神志崩溃不可。
所以花伯伯在酿制迷魂酒的时候,也不过是采撷其中的一俩种情感,再经过稀释淡化,方敢放心饮用,这样就不至于给心灵带来巨大的冲击。喝下时,心头微熏,忘乎所以,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在心里缠绕,仿佛重回人世一般。因此鬼特别迷恋迷魂酒。
风锻这次将一串七情果一起化入酒中,七情具备,又是如此的大剂量,若是让婆婆喝下去,就如用七把刀在她的脑子里乱搅乱刮一样,最后非得成为一团浆糊不可。
他回到广场后,婆婆的伤势已经复原,脸色也恢复常态,但烟气状的身体变薄了许多,有点儿虚弱无力。她一见到风锻,立即抓狂起来,恨不得扑过来将他咬死。
欢乐使拦住婆婆,对他说道:“酒拿来了吗?”风锻道:“拿来了。”将酒瓶扔了上去。欢乐使把酒递给婆婆,道:“喝下它,让自己稍微睡一会儿,对伤势大有好处。”
婆婆一看到迷魂酒,俩眼灼灼放光,露出贪婪的神色,她迫不及待地将瓶塞打开,先是深吸一口,全身一阵颤抖,销魂欲醉,跟着一倾到底,将酒全都喝入肚里。只见她俩眼迷离,东倒西歪,露出满足迷醉的笑容。谁知在刹那间神情骤变,发出一声大叫,俩手狂挥乱舞。
欢乐使迎上前去,婆婆像疯了似的,对他乱撕乱咬,仿佛失去理智的禽兽一般,欢乐使居然无法将她制服。欢乐使问她:“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婆婆转眼看他时,俩眼呆滞茫然,只剩下一股疯狂纯粹的野性。
有的鬼看到婆婆这幅古怪惊人的模样,期期艾艾地道:“婆婆,婆婆死了,”原先与婆婆发生争斗,被咬掉一只耳朵的鬼挺出身来,幸灾乐祸地说道:“不错,恶婆婆的神智已经失去,沦为鬼奴,我们需要把她送到拘灵域中。”他将手一招,就有几人上前将婆婆围住。
婆婆虽然理智已失,但是凶残狠辣的作风没有改变,众鬼费了很大的手脚才将她制服,于是众鬼将她押下屋脊,投往拘灵域。一路上,婆婆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挣扎不止。风锻脸上满是惊愕之容,讷讷地木立不动,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原来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只有阴阳相抱,彼此促进,方能够长久存在。道家有句话叫:“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说的是阴与阳单独存在的情况无法维持长久。所以鬼作为至阴之体,是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除非你修为极高,达到了阴中生阳的程度,否则终究逃不过神智溃乱的结局。
溃乱之后,还剩下一点儿兽性,仿佛禽兽的生魂一般,再后来,连兽性也消失了,成为了混混沌沌的一团精气,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鬼把这种溃乱当成了第二次死亡,死亡之后,身份上又降了一等,称为鬼奴。
婆婆接连俩次受了重伤,这次又种了七情果之毒,方才导致她的“死亡”。那与婆婆争斗过的鬼,人称瘦鬼,长得十分瘦小,是个阴险狡猾,欺软怕硬之辈,他捡起酒瓶,往瓶口闻了闻,吃惊地道:“这酒里掺了七情果,”群情一片哗然。
瘦鬼因为去偷迷魂草而与酒使结怨,他提高嗓子道:“这七情果只有酒使那里才有,迷魂酒也是他酿的,所以定然是他暗中下毒,杀死了婆婆。”这杀害他鬼在这里是一等一的大罪,许多人便想要去将酒使抓来。
风锻怕连累酒使,坦然承认道:“这七情果是我偷摘的,也是我放入酒里的,跟花伯伯毫无关系,”瘦鬼讶然道:“你小子倒是有种,敢做敢当。”这些鬼平日里虽然彼此不睦,互相争斗,但这时眼见婆婆惨状,都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全都忿然道:“杀了他,为婆婆报仇。”
欢乐使出头劝阻道:“这孩子初来乍到,与婆婆无仇无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看其中定然另有隐情,需要到帝君面前分辨清楚。”于是众鬼捉住了风锻,带到无尘殿。
酒伯久候风锻不到,也从居所赶来。这时,风锻正在殿中受到帝君的质问。帝君见事情昭然明白,便说道:“风锻,人间有杀人偿命的法律,在本宫之中,同样适用,既然你已经承认杀害婆婆的事实,我只能下令处死你,再将你的魂魄打入拘魂域之中。”
酒伯一听骇然,从旁求情道:“帝君,这孩子他不知道七情果的毒性,方才无心犯下如此大错,还望帝君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欢乐使也从旁说着好话。帝君有心从宽处理,但碍于群情汹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殿外飞来一纸云笺,落到帝君手里。帝君展开一看,喜道:“这是流风使发来的消息,说云宫附近,有一只云鹏逗留不去。”百胜将军开口说道:“云鹏一向随风而逝,四海为家,怎么会跟着我们不放。”他瞧了风锻一眼,忽的恍然惊道:“它是为这小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