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艰苦的农场,用芦苇搭建成的屋顶根本无法吊的住吊扇,蚊子又多,还必须要用蚊帐,蚊香,艾草防蚊驱虫。天气闷热闷热的,觉睡到一半都能被黏黏糊糊的汗水浸醒,很不舒服,有时还会被围在蚊帐外“嗡嗡”叫的蚊子吵醒,一不小心,挨着蚊帐的胳膊腿立马招引来黑压压的一圈蚊子争先恐后伸着长嘴叮着那片光洁的皮肤,鼓起一个又红又大的包。每天一入夜,整个过道里就会弥漫起白白的刺鼻艾草烟雾,人都不好受,何况那些蚊子?
农场最不缺的就是蝇蚊老鼠蛇,
场部要翻修院墙,让我们过去帮着把那些存在了几十年简陋的小平房拆掉。连队干活历来是利索的,不一会儿就剩下了几间,正在房顶上拆除石棉瓦的战士突然叫起来:“蛇、蛇、蛇”,听到喊声,我与场长也爬上了房顶,踏在“咔咔”直响的石棉瓦上生怕掉下去。掀开石棉瓦的稻桔杆里有十几条青绿色的蛇窝成一大团,有几条长长的身子长的疙里疙瘩,让人心里很是膈应,有几条蛇抬起上身不停吐着鲜红的信子,眼睛冷冷地看着周边的战士们,热乎乎的天气里竟然让人心生寒意。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在大连演习时参观旅顺蛇馆那个坐在门边的一个男工作人员,用阴冷冷的象蛇一样的眼光盯着我。
我从旁边一个战士的手上拿过一把铁锹,留下几个班长和老兵,让其他人都到地面上去。场长也拿起一把铁锹。场长轻声说:“别弄死了,给它们挪个地方就成,这一窝蛇扎堆,快成‘精’了,弄死一条会引出更多的蛇。”
老人们说:蛇是有灵性的。毒蛇的脑袋成三角形,响尾蛇的尾巴会发出“啪啪”的响声,它们主要以鼠、蛙或其他肉类动物当食物。看到这些蛇,仿佛过去的那些蛇的故事又出现在眼前。在石膏矿子弟学校,早上不知道谁提起了蛇,老师们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热闹,上课铃一响都去上课去了,下课铃一响老师们一个一个又回到了宽大的办公室休息、批改作业,一个坐在桌子前批改作业的女老师感觉脚一凉,本能的甩了一下脚,低头一看一下窜上了椅子大叫道:“蛇!”立刻办公室里炸了锅,胆小的女老师爬上了桌子站在椅子上,胆大的男老师开门跑了出去,正在外面打闹的高年级男孩子们一听有蛇,兴奋地冲进老师的办公室。那是一条一尺多长的红黄色花蛇,从北面的墙缝里钻出来,顺着硬硬的水泥面扭动着身子钻进了南面的墙缝。大男孩子们在一个练武术的体育老师带领下在南面的墙缝里小心翼翼用棍子抠弄了老半天,也没有把蛇找出来,男孩子们失望地上课了。舍不得花钱的校长赶紧安排后勤买来一袋水泥,把所有教室、办公室里咧着嘴一样大的墙缝都抹上了水泥。放学回来,当老师的妈妈讲:蛇真的是有灵性的。
上了高中的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特别喜欢画那些充满奥秘的UFO和虚幻的太空决战。周六回到家里,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画了一幅一个健硕的勇士挥舞着巨斧砍向蟒蛇的大幅画。美妙寂静的深夜,那个勇士越画越像班主任老师,短头发,黑眉毛,笑眼,国字脸,嘴有点向右歪……周一早自习,班主任又把一首唐诗“唰唰”地写在了黑板上,在我们背诗前,先讲了一个昨天发生的事儿。竟然,那个故事和我画里的故事一模一样。老师用斧子追砍着院子里的一条大蛇,把大蛇砍成了三截,扔到了垃圾堆。
好奇怪的感觉……
我甩甩头和场长一块儿用铁锹向那堆蛇身下面伸去,有两个战士用铁锹撑开一个编织袋,费了我们好半天功夫,出了好几身汗才把那些蛇弄进了编织袋,抬出去三里多地倒进了芦苇荡。
农场虽然简陋,但是连队规矩还要坚持,每周三要检查内务卫生,评选出“流动红旗”。这又到了周三,我带着一班人来到一班宿舍。推开门,宿舍干干净净,不过总是感觉哪儿不对劲。一班的宿舍不象别班的宿舍,进去后脸上都能碰到四处飞舞的蚊子,似乎还有一点凉凉的感觉。我在宿舍里转了一圈,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象在旅顺蛇馆里面群蛇聚集被盯着的感觉。我转向跟在身后的一班长:“你这里有蛇?”一班长一脸愕然看着我,眼光不自觉瞟向了那扇漏风的门,我一把把门关上,一个大大的编织袋挂在门后的一个铁钉上,随着门的振动里面有些东西鼓动起来,我用手一摸,蠕动的蛇凉凉的,我一下拿开手:“C,杨金钢,这全是蛇啊。”他挠挠头,咧着嘴笑着也不吭声。打蛇打七寸。这小子不怕蛇,以前也见过他抓蛇,一下抓住蛇后脑处,提起来使劲儿一抖,蛇就散架了,然后用小刀开膛取出里面的蛇胆直接扔进嘴里,嚼也不嚼吞进肚子。现在,带着他们班的战士也都会抓蛇了,没事时还偷偷烤蛇肉吃。我抬脚轻轻踢了他一脚:“你这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的事儿,这一袋子蛇怎么吃?”他咧着嘴笑还是不吭声。我又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处理,赶紧处理掉。”自然“流动红旗”没有落在一班,那袋子蛇也不知了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