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冒险。
甚至不敢打电话过去询问辛诺言的情况,怕自己泄露情绪被辛诺言察觉,让她担心。
况且,即使妈咪真的伤重,也不会告诉她实话,一定会想方设法瞒着她的。
辛星沮丧的垂下脑袋,她现在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不给妈咪添乱,不让她担心,好好养病。
老巫婆把她关在别墅里,她想偷跑去医院都没可能,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或许可以向薄叔叔问一下妈咪的情况,他肯定知道,而且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可惜让辛星失望的是,自从那天以后,薄灏尘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回别墅。
连日的晴空高照在这一天傍晚忽然迎来倾盆大雨,细密的雨丝打在270°超广角落地窗上,勾勒出说不出的颓美色调。
忽然。
一道闪电凌空劈来,像怪兽的牙齿狠狠撕开阴沉的天幕,也照亮了落地窗后那张异常俊美,也冷漠至极的面容。
坐在沙发上的周正转头扫了眼外面的雨幕,随后目光落在站在落地窗前的薄灏尘,表情刻板又谨慎的开口道:“薄总,楼下的营养餐已经做好了,这么大的雨骑手大概会延迟许久,要不我亲自去送一趟?”
周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那天新闻压下薄总去了趟医院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也说不出有多大的变化,每天还是照常上班,但就是给人一种莫挨老子,心情极度不好,随时都可能发飙的感觉。
接连几天,整个公司都草木皆兵,从高管到保洁通通夹起尾巴做人。
而每天下班后,薄总都会直接来到这里,监督酒店餐厅做出精致丰盛到令人昨舌的“营养餐”,找骑手送去医院给迪安小姐。
他本人,却再没踏进医院半步。
窗边上的男人没有回应,就在周正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忽听他语气低喃的问道:“周正,为了平息事端压下新闻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薄灏尘的语声极轻,缥缈的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显然不是在问周正,而是在问自己。
在辛曼瑶出手屡次伤害辛诺言被她反击后,他因为辛曼瑶的身份,因为薄子润,因为薄氏和心里那股因为被她随手舍弃而涌出的怒火,选择压下新闻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不能因为辛诺言最终没事,就代表那些伤害不存在。
他从大局考虑,维护了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却唯独没有体谅她的委屈。
薄灏尘始终忘不了那天医院里,辛诺言看向他时,那双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眼底充满谴责。
周正闻言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薄总遇事果决,有时候冷静理智到都不像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活人,言出必践,落子无悔。
这样自我怀疑的问句,仿佛天生就不该从他的口里吐出。
他有些不适应的拧了拧眉,理智的答道:“薄总已经仁慈许多,如果对方不是迪安小姐,我们明明有更有效且不留后患的方法,完美解决这次危机。”
薄灏尘嘴角牵起一抹淡笑,笑意薄凉。
周正的话很对,商场尔虞我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为了利益伤及无辜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可对方是她,他要如何冷血的起来?
或许四年前的他可以,可四年后经历过一次失而复得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薄灏尘微微抬眸,看向远处一片阴霾的天幕,周正说他的做法已经足够仁慈,可他此刻却忍不住的有些后悔。
不该那么做。
哪怕薄氏付出不小的代价,要愧对许多人,可她才是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人。
他怎么能让他的珍宝如此委屈。
薄灏尘眸光暗了一瞬,再开口时嗓音微哑:“周正.......”
薄灏尘刚一开口,周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不赞同的提醒:“薄总,事情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再翻出来反而对迪安小姐不好,不如就此平息。”
说完,似是担心薄灏尘执拗,又补上一句:“而且,薄太太的身份实在特殊,确实不能染上污点.......”
薄灏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眸看着下面被雨水淹没的城市,缓缓的,将心底那即将破土而出的冲动而任性的想法按了下去,深深掩埋起来,不让它有冒头的机会。
对于辛曼瑶,他可以漠视,可以冷淡,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又让他不得不维护。
也因如此,是不是在她的眼中,此刻的他也同辛曼瑶一般,站在了与她对立的,加害者的行列?
薄灏尘的声音克制的响起:“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四年前的真相,还有.......迪安这两次遇到的事故,究竟是不是辛曼瑶指使。”
周正骤然一惊。
.......
医院的窗外下着大雨,风声鹤唳,雨水糊在玻璃上,让窗外的景色都跟着模糊起来。
辛诺言坐在病床上,拨着通讯录里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心里浮起一阵不安。
自从那天争吵过后,薄灏尘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只有一日三餐照常有骑手送过来,但显然是酒店大厨的手艺,不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而辛星自那天晚上被他带回别墅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
接连几天没见到孩子,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辛星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要不是有别的原因,她不可能知道她受伤住院还好几天不出现。
平时受点小伤,那小丫头都紧张的不行,恨不得化成超人照顾她,现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反而没信了?
电话也打不通.......
辛诺言心跳如鼓,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一手捂着胸口,迟疑了一瞬,给薄灏尘拨去了电话。
“嘟嘟”的响声响了许久,却始终没人接听,直到最后客服机械而温柔的声音响起,辛诺言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接连打了四五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辛诺言脸色越来越沉,忽然拔出手上的吊针,换衣服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