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的话在脑海里翻滚,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该以何种身份,以何种理由去挽留她呢。
“我可以去送你吗?”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有这一句最适合此情此景。
“当然。”冷月抿嘴轻轻一笑,笑容里意味不明,失落、不甘、无可奈何这些都有,唯独没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份感情沈奕秋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就结束了,这让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沈家少爷倍受打击。
与此同时,他不禁好奇冷月遗忘的究竟是谁?和王宫有关的,是王上吗?
追根到底,堂堂仙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只是为了带冷月走吗?
如此一来,被冷月忘记的肯定是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思及如是,沈奕秋更加没有理由去挽留冷月。
沈奕秋告别冷月后,垂头丧气地回到沈府,知子莫若母,秦飘然爱子心切随即就跟了过去。
不等她开口问起缘由,沈奕秋先开口唤了一声:“娘亲。”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孩子似的,扑进秦飘然的怀里哭了起来。
“少爷。”阿彩站在一旁,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免跟着动容。
“你先下去吧。”
“是。”
待阿彩退了出去,秦飘然才道:“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娘俩,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奕秋缓过劲来,扶着秦飘然坐下,孝顺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娘,您喝水。”
秦飘然接过紫砂茶杯,顺势放在八仙桌上,拿起绣帕给坐在她面前、趴在她膝盖上的沈奕秋擦眼泪。一举一动温婉体贴,无不透着满满的母爱。
“娘,她要走了。”
秦飘然颇有些无奈而又心疼道:“就为这?”
“娘,秋儿还没有告诉她秋儿的心意呢,你说她怎么就要走了呢!”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秦飘然道:“娘,您说如果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啊。”
秦飘然没有回答,她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给沈奕秋擦试掉下来的眼泪。
白术一会让她管着沈奕秋,不让他与冷月接触,一会又说顺其自然,他这一番迷惑的行为,秦飘然很是不解。
他是君,她是民,她只得照做。
沈奕秋年轻气盛,还未经历过情爱就被情爱所伤,作为一个母亲,她很难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能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沈奕秋突然就自己想开了,他道:“算了,不能告诉她,她要找回记忆,她必须走。”他耷拉着脑袋,失落到了极点。
忽而他灵光一闪又问秦飘然道:“娘,你见过王上吗?”
秦飘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了,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奕秋眼睛,道:“没、、、、、、没见过。”
“哦,爹肯定见过,爹呢?爹回来了没?”方才还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人,突然就来了精神。
、、、、、、
海棠院,景行的房间,烛火通明,将整间屋子映得透亮。他盘腿而坐,屏息凝神,全身心投入。
一阵风似从身旁吹过,他嘴角上扬,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细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一玄色的身影倒影其中。
凉薄而又孤傲,矜贵而又疏离。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眼眸之中却是一片深海,波涛汹涌,仿佛正在运量着一场腥风血雨。
“你输了。”白袍男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整理着衣袍上的褶皱。
“你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隔壁就证明你输了。”他又重复一遍,语气里都是胜利的喜悦。
“本君早就输了,在你挖心刨肝的那一刻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虽然他极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景行为冷月所付出的一切。活生生取出心肝该是怎样一种痛苦,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恐怕远不止这样的痛楚。
所以景行同墨亦风一样,没有正常之人该有的温度,他没有心,只有一份执念,对冷月的执念。
不知为何,看到墨亦风向他低头认输,景行本该高兴才对,但却变得有些惆怅,眉头金锁,半晌后才道:“其实你赢了,不论苏洛雪还是冷月,我明明比你先认识她,可最后她爱上的都是你。还有上官海棠、、、、、、”
他冷笑一声,“她为了救你答应与我成亲,却又不愿委身于我,选择自裁。我究竟是哪里不好?难道只有你墨亦风的爱才是爱吗?我爱她不比你少,凭什么,凭什么她的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我。”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混着怒气和不甘,抑制不住情绪变得激动。
墨亦风转过身背对着景行,道:“本君爱她,她也爱本君,可是又能怎样,还是不能走到一起!”
可笑又可悲!
“打一场吧,几百年了,我们两还没正式的比过,输的一方自动退出,如何?”
“好!”墨亦风回答得干脆。
城外的树林,一阵电闪雷鸣打断了原本的宁静,飞禽走兽四处逃散,火花四射间树木倒塌。
离剑落地,白袍撕裂,两人缓缓从半空中落下来,四周一片狼藉。
“我退出。”景行低笑一声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三个字,道不尽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转身欲走,墨亦风开口道:“不,我退出。”
景行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做了一个了断,他景行虽有诸多不愿,但他不想再这般纠缠下去,愿赌服输,他选择退出,可墨亦风却说、他退出。
“为什么?”
墨亦风抬头望着天空,繁星闪烁,弯月撩人,似乎方才的打斗根本不曾发生过,“你说得对,她应该生活在阳光下。”顿了顿,“虽然夜晚也是很美的。”
话音落地,人就跟着消失在夜幕里,只留下一股清冷的气息,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白术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思绪混乱,本该欢喜的他,突然觉得有些悲伤,是因为墨亦风的背影太过寂寥,还是因为他太开心了,开心到极致,误以为那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