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泽见完宰相,回到驿站正好看看见这一幕。虽然吧,他也看不上秦聪,如今大计在前,成败在此一举,秦素父子两是关键所在,不能因为木萧萧的任性就这样毁了。
他赶紧上前,亲自将秦聪扶起来,道:“秦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大夫瞧一瞧?”
秦聪轻挥手,道:“不用了,多大人!”
“哦?你认识老夫?”
“不认识,猜的!”说着便去整理衣袍上的灰尘,“住在驿站之中,又身着华丽的查哈国服饰,想来应该就是查哈国的使臣多大人了。”
多泽微微颔首,秦聪的话倒让他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秦聪是个草包,现在看来也不全然。
秦聪来找木萧萧,一是为解相思之苦,再者是想在木萧萧面前好生表现一番,给她留下好的印象。至此不光被羞辱,还受了伤,心情低落,他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
然而多泽却硬要将他留下,他可不能让秦聪带着伤回到宰相府,若是让秦素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早晚会察觉到自己被利用。他道:“秦公子,既然来了,进去坐坐吧,吃过晚膳再回府也不迟。宰相大人那边,老夫会派人去通知的,就说是公主想见一见公子。”
霍加对多泽的这番说辞极为不满,但还未开口就被多泽一个眼神瞪回去了,不敢再言其他。
秦聪侧过脑袋去看木萧萧,双手环抱,微昂着头,连一丝余光都不曾留给他。秦聪再是笨,也知道多泽的话有多么不真实,说木萧萧想见他,怎么可能,不过他想见木萧萧却是真的。
仅存的那一点自尊心,唤醒脑海里的理智,他不能继续留在此处,否则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他道:“不了,我爹该回来了,让他发现我乱跑会不高兴的。”
他会提到秦素,不过是要告诉那些嘲笑他的人,好歹他也是优越国宰相的儿子,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可你这样、、、、、、”多泽上下打量着秦聪,霍加武功高强,他吃下这一摔,身体定然受伤,“让宰相大人知道,恐怕会责怪老夫照顾不周,秦公子还是在驿站稍作休息,老夫让人去请大夫为你诊治。至于伤你的奴才、、、、、、”他看向霍加,神色严肃,“竟敢对秦公子无理,自己去领罚!”
霍加躬身答:“是!”
多泽因为秦聪,而要惩罚霍加,木萧萧极不乐意,伸手拦下要去领罚的霍加,对多泽道:“多大人,霍加可是王兄的贴身侍卫,岂能是你说罚就罚的!”
多泽道:“王君说,到了优越国一切都听臣的命令,霍加似乎并没把王君的话记在心上,对臣的话也不愿意听。臣想问问,他究竟是在无视臣的命令,还是无视王君。”
“无视王君”几个字,如同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霍加的脸上,他上前躬身行礼,道:“属下对王君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属下一时冲动伤了秦公子,是属下该死,这就去领罚。”
“霍加!”木萧萧不知,她此时的举动大有护犊子的意味,就好像与自己亲近之人被欺负了一般。
“公主,本就是属下的错,该罚,还请公主不要为属下担心。”
“谁担心你了!”扭捏中,还有一丝娇羞。
秦聪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木萧萧,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不管木萧萧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也不管她心底到底怎么想他,他就是这样看着,思绪复杂。
良久,他才对多泽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跟爹说的,我只是一时疏忽摔了一跤而已,不碍事的。”他故意将声音提高,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一般。
然,对方压根就没有留意到他,就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跟着霍加往驿站里走去。
“秦公子!”他口中的秦公子头也不回地走远,看着秦聪的背影,孤独的、哀伤的,竟莫名动了恻隐之心。
多泽追随先王君多年,为不被感情牵绊,做出不明智的决策,他孤身一人,独活至今。怎奈先王君性情温和,不喜欢打打杀杀,与优越国主和不主战,他一身的抱负得不到施展。
好不容易盼来的新王君木扎特,对优越国势在必得,可他年事以高。他常常会想,到底还能不能看到查哈国一统天下的盛举。
在看到秦聪受尽委屈时,多泽竟在脑海里生出一个想法来,若当年听从先王君的安排,娶了心仪之人,今时今日,他的孩子也该这般大,也该有自己中意之人。他想若是他的孩子受到这样的屈辱,他一定会拼了命去保护他。
秦聪回到宰相府时,秦素并没有回来,于是他趁机偷偷看了大夫,又喝下伤药。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身,索性躺在床上,望着罗帐发呆。
秦素回府寻秦聪时,刚好听见长长的叹气声。若换作往日,他定会将秦聪训斥一番,自从搭上多泽这条船以后,他对秦聪倒是宽容许多,这一点连秦聪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轻咳一声,道:“吾儿在为何事烦忧啊?”
闻声,秦聪忘记方才重重摔过一跤,从床上猛地一跃而起,牵扯到受伤的地方,一阵吃痛。见秦素一脸春风得意地踏进屋来,“哎哟”两个字被硬生生憋在肚子里,“爹,您回来啦!”如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他的异样来。
秦素实在太开心,他当真什么都没发现,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八仙桌前坐下来,指了指紫砂茶壶,让秦聪给他倒茶。
秦聪立即会意,拿起一个紫砂茶杯倒满茶水递到秦素面前。因为受伤的缘故,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茶水洒出来,落在秦素的袖袍之上。
只见秦素紧锁眉头,秦聪如大祸临头般,手足无措,连道:“对不起爹爹,孩儿从新给您倒一杯。”
秦素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语重心长,道:“你看你,都快成婚了,做事还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语落,他将秦聪的房间仔细巡视一番,从罗帐到丝衾,从家居到装饰,全都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除了面前的八仙桌还能看以外,其他的简直不忍直视。
他抬手在房间里比划一圈,道:“明日,将这些统统换掉。”
兴许是见秦素没有发火,秦聪的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些,问道:“为什么呀?这不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