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话要说完,该演的戏要足,表情、语气都要像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这些道理是苏洛雪在来的路上和叶青青一起琢磨出来的。
“白太医说,他想见秦姑娘最后一面。”
在听到“出不来”三个字,秦飘然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慌乱中,浅青色的袖袍拂过八仙石桌,桌上的紫砂茶杯掉在地上烂了个粉碎。“最后一面”更是将她彻底击溃。
其实苏洛雪的这一席话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
从一开始在叶青青的提醒下,她道“白太医出事了”,言行就过于夸张,再者她与白术算不上太熟,他落了难,她也不至于会去天牢探望,不会知道他想见谁,更不会特地跑来右丞府,将此事告诉秦飘然。
只要细想一下,就会察觉苏洛雪此行必有别的深意。
可偏偏听话之人就信了。
秦飘然此刻担忧到了极点,两腿一软险些倒地。叶青青欲上前去扶,再看时人正蹲在地上,她推开了身侧的侍女,似若无其事一般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拾起来,放在另一只手掌心上。
滑落的眼泪将她此刻的心情表现地淋漓尽致,一句“秦姑娘,你会去见他最后一面的对吧!”将她最后的防线打破。
秦飘然哭得伤心,苏洛雪在替白术欣喜之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是叶青青拦着,她险些就要说出真相。
两个人的心意还是亲自向对方说出来的好。她想。
在回王宫前,叶青青趁苏洛雪先上了马车,她将于显荣拉往一边,道:“王上应该还不知道,你给外人说洛雪是你家的妹子吧。虽然洛雪不觉得于副将的言辞不妥,但若她知道你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别的东西,她一定会很困扰的。”
于显荣微微怔了怔,后双手抱拳,躬身道:“谢姑娘提醒!末将定将姑娘的话铭记于心!”
叶青青这才上了马车。
“你跟于副将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跟他说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让他回去的时候慢一些走。”她故作轻松,趁机将话题转移,“白太医若是知道秦姑娘对他也有意,定会很欢喜。就是不知道右丞大人会不会阻拦。”
“他不会的。”苏洛雪道。
“你怎知他不会,听闻当初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和王上在一起、、、、、、”叶青青赶紧捂着嘴,不再继续往下说,心道:遭了!墨其羽叮嘱过,此话不能对苏洛雪讲,只怪她一时口快,忘乎所以,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
苏洛雪淡淡地笑了笑,拉下叶青青的手,道:“有人反对才正常。本来嘛,我没进过学堂,没念过书,识字和写字都是爹爹教的,没才、没德,本来就配不上他!”
“王上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若他只是寻常男子还好,可他偏偏是优越国最尊贵的男子,我该拿什么与他相配!”
叶青青:“、、、、、、”她真的是说错话了。
四宝殿,墨亦风总算是吃好喝好,肯放柳相离开了。可人还未踏出门槛,迎面撞上一个人来,随即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于副将,你这是、、、、、、”
只见于显荣满脸鲜血,右手还握着剑,紧紧护着左边胳膊,一道血红的口子暴露在外,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鲜血渗透了袖袍,沿着指尖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看了柳相一眼,眼眶绯红,没有回答,直接往殿中走去。
身后的叶青青亦是狼狈不堪,衣裙好些地方都撕裂了,头发凌乱,脸上和着血迹和灰尘。她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对柳相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径直进了四宝殿。
柳相低头看着手上的血,心道不好,便折了回来。
墨亦风打算等柳相走后亲自去接苏洛雪回王宫的,突然出现的于显荣和叶青青,手足无措、狼狈万状的模样,让他心生出不好的预感来。不等他开口问苏洛雪在哪里,那两人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末将没有保护好苏姑娘,请王上赐末将死罪。”于显荣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叶青青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有哽咽的悲泣声。
看得墨其羽很是心疼,想上前去扶,问一句“有没有受伤”,墨亦风没有发话,他不敢!
恍然间,之前所有的心烦意乱、惴惴不安、还有那莫名的怒意,墨亦风找到了原因。
苏洛雪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怒吼道,脖子上青筋暴起,那张精致的脸,此刻染上狰狞,眸子猩红,比方才的神情还要可怕得多,不再是暴怒的龙,更像是地狱的魔王发怒了,人间即将变成炼狱!
柳相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显荣口中的“苏姑娘”,就是他一开始瞧不起的乡野丫头。
墨亦风发如此大的火,足见他对那丫头在意的很。当初他跪在殿外求墨亦风不要留下苏洛雪,墨亦风竟然只是罚他回府面壁思过,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看到墨亦风此时的模样,柳相心生一阵后怕来!
于显荣双手撑着地板,几乎就要趴下去,“末将在回王宫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武功高强,末将无能打不过他们,才让他们把苏姑娘劫走了!”滚烫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然后连成线。
“又是黑衣人,又是黑衣人!”墨亦风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打在书案上,金丝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末将该死,请王上赐罪!”
叶青青亦道:“都是民女的错,是民女没有照顾好洛雪,都怪我,都怪我!”已然语无伦次。
她亲眼看着那群黑衣人将苏洛雪绑走,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担心!
整个桃花村就只剩下苏洛雪还有小宝,若连苏洛雪也、、、、、、她不敢往下想,也害怕往下想。
“王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苏姑娘。”
听到苏洛雪出事,墨亦风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墨其羽的话让他瞬间清醒不少,心道他不能乱了阵脚,苏洛雪还在等着他去救她。
“他们往哪里逃的?”
“出事的地方正在城中心街,那里岔路多,加之场面太乱,末将没办法断定他们逃跑的方向。”
“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王上,那群黑衣人均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