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墨瞪她一眼,欢颜立刻不服气的瞪过去道:“怎么了?谢姐姐都走了,就不许我有个朋友了?这宫里这么无聊,我找个人说话,也是我的错了?”
秦非墨一怔,这才细细看她:“当真如此?”
欢颜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秦非墨对她看了又看,只觉还是不信,一切只因她今晨的表现和打扮都太反常,当听到说,她接待了所有给她请安的宫妃的消息时,他便觉得有些不正常,不过,因为只是一场请安礼而已,他也就没有注意,直至,看到眼下她这般妆容。
这样的妆容实在是艳丽极了,不得不说,相当惊艳,不过,他更关注的却是这妆容背后的事。
她向来鲜少浓妆艳抹,怎的今日却打扮成这样?
见秦非墨的视线始终在自己头上脸上身上盘旋,欢颜立刻便明白他在看什么,她随即向前一步,一下子圈住他的腰,金缕衣在玉石地面触碰,发出清脆的细响,格外好听,再配着她的笑容,银铃一般,“怎么了?看不习惯啊?”她说罢,张开一只手来,宽大的袖袍随了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这可是你自己定制的,既然是你定制给我的,自然是希望我穿上的不是?怎的又摆出这副不可接受的表情来?”
“笑一笑嘛,笑一笑?”她随即手指上移,圈住他的脖子,见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眸光一转,心头已经起了主意,快速踮起脚尖,毫无预兆的印上他的唇,秦非墨身形一顿,她轻笑一声。
可是欢颜却突然又一下子跳开,妩媚至极的笑着道:“不是不喜欢这身吗?听说金缕衣最好的一个用处便是霓裳舞,不如,臣妾给皇上舞一曲?”
秦非墨眸色深了深,只是看着她,不语。
欢颜又是一笑,却已是不由分说的起舞,她身姿纤细,舞起来,身姿柔软灵活,一身金缕衣更是将她的动作衬得柔美之极,恍若玄女作舞,九天而来,尊贵无比,却又灵气十足。 一个旋身,她忽而将繁复的金缕衣脱落,与金缕衣的华贵无比不同的是,她里面穿的是一件菊花长裙,淡蓝的颜色,菊花洁白朵朵,花心有一点黄晕点缀,简单中却无不显出清新活泼,她玉璧一伸,身子朝后弯去,宽大的袖口自然滑落,露出大截藕白的玉璧,她旋即又身子一转,起身一跃而起,步摇被她扯下,丢弃进一旁的卧榻上,头上便只剩了几件簪花珠玉的小首饰,少了步摇的衬托,顿时失了华贵,却换来一丝活泼和天真灿漫之气。
她踢掉了鞋子,光着脚在玉石地面起舞,光洁的脚丫灵活无比,身子随着时而跃起,时而旋转,恍若误落入人间的精灵,秦非墨沉了眸光,一瞬不瞬看着她,欢颜此刻跳的已经并非霓裳舞,而是民间里,女子向男子示爱的舞曲,自然热情奔放。
她舞动之时,手指忽而又向腰带摸去,秦非墨眼疾手快,一个疾步便将她一下子扯进怀中,欢颜随了他的动作,“这样的舞,以后都不许跳了。”
欢颜唇角一勾,这才从他怀里起来:“这样就受不了了?还以为你有多大定力。”
秦非墨眸光一眯:“你说什么?”
欢颜伸出手来,抚摸上他的脸,一字一句,吐气如兰:“我说,还以为你有多大……”
再起身,外头已是一片暗沉,天已经要黑下来了,而他们,竟然在榻上度过了一个下午。
这期间全靠了欢颜不断挑衅的话,这才使得秦非墨失去理性。
“皇上,你瞧,你刚刚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她趴在他胸前花圈圈儿,挠得秦非墨一阵痒痒:“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别管做什么嘛,反正,我又不动摇你国之根本,小女儿家的,做点事,还要事事向你汇报啊?”
秦非墨听了,却是眸光一顿,旋即将视线停在她的脸上:“你都听说了?”
欢颜一怔,随即笑道,“听说什么?我惑乱君心?恃宠而骄?”欢颜撇了撇嘴,“那也得你买账啊,不然,我怎么傲娇,怎么折腾?”
秦非墨顿时失笑道:“你这么说来,那些个奏你恃宠而骄的折子,是该连着朕也一起参奏进去?”
“本来就是。”欢颜看向他,“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恃宠而骄,也是你惯的。”
秦非墨顿时哭笑不得,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从前只听说,今儿算是真真实实感悟到了。
敢情,她的肆无忌惮,全成了他的罪过了?
“说得有几分道理,那朕怎么做,才能与你撇清关系?让那些老匹夫,下回不把朕参奏进去?”
欢颜闻言,一下子就从他身前坐起来,满眸怒火的瞪着他:“你说什么?撇清关系?你撇的清吗?有你儿子在,你永远也别想撇清!”
秦非墨失笑不已,伸出手来,拉她躺下,大掌连连抚着她的后背,给她消气道:“是是是,朕撇不清,永远也撇不清了,谁让朕,搭上了你这个小妖精!”
欢颜冷哼一声,却到底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随即又道:“那你答应我的到底算不算数?”
秦非墨长叹口气,他还真算是败在她手里了,床上谈事儿,也只有她做得来。
“朕应了你就是,明儿一早,朕就让张礼拟旨,封那淮贵人为淮嫔总成了吧?”
“好嘞!”欢颜欢喜的应了一声,抬起头来,便在他唇上吧啦了一下,殊不知,他的脸上身上已经被她吧啦了多少唇印了。
欢颜看得心里直偷乐。
秦非墨自然是知道她笑什么,却心甘情愿看着她此刻的笑意,只觉着,天天让她笑,也是件值得人开心的事。
他唇角勾起,忽而又拥了她翻身压了下去,欢颜急得哇哇直叫:“喂,皇上,已经很多次了……别……”
“既然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秦非墨勾起唇角,不由分说。
谁勾引谁,还不一定呢!
次日一早,受封的圣旨便送达了淮嫔的锦绣宫,淮瑾儿欣喜若狂,她在宫中熬了两年,才换来一个贵人之位,这贵人还是她刚入宫不久赏封的,如今,足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动过位分,没想到只陪着颜妃吃了一顿饭,就升了嫔位,这简直是让人欣喜若狂的事!
“乐儿,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掐我一下!”
贴身婢女乐儿心里也是欢喜,闻言,顿时笑得格外好看:“淮嫔,您没有做梦,是真的呢,皇上封了你的位分,看来我们以后得多跟这颜妃走动呢,你讨好了三妃那么久,也没见动个一星半点儿的位分,如今居然只吃一顿饭便做到了,看来,这颜妃果然是有实力!”
“那还用说!”淮瑾儿欢喜不已道,“她如今诞下唯一一位龙嗣,皇后的位置,指日可待,只要我多多与她走动,说不定,皇上对我青睐有加,也会让我留下个一儿半女,这样一来,我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可不是!”
这头欢喜不已,消息更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快速飞散在后宫。
长青宫里,齐妃听到这个消息,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手心震得火辣辣的痛,却远不及她心头的愤怒:“这个许欢颜,看来果然是有能耐,居然连火都烧不死她!眼下,居然还该肆意插足后宫中事,拉拢人心,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春桃正给她捏着腿,闻言也急忙接过话道:“是啊,娘娘,淮贵人才陪她吃了顿饭,便升了位分,这广陵宫的门槛,还不得被这后宫嫔妃踩破?人人都想着要巴结她,只怕娘娘这里,是要被彻底遗忘了!”
齐妃本就心里不舒坦,听着这话,更是心烦意乱,她站起身来,一下子踢开春桃,拉了一下裙裾道:“哎呀,别捏了,走开!”
她站起身来,在殿中走来走去,暗暗咬牙道:“不行,她绝对不能留!”
春桃顿时上前,询问道:“娘娘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齐妃回过头来,一脸狠绝:“我写封信,你差人带给我爹爹,这一次,本宫定要她翻不得身!”
说罢,她便在书案坐下,春桃急忙上前替她研磨,看着她片刻功夫变成了整整一页纸张。
流媛宫,佛堂。
淑妃已经念了一早上的经,流姝上去扶她起来小憩,将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淑妃听了,神色并无波动,只是忽而看向流姝道:“皇上有多久没来这流媛宫了?”
流姝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达到:“算算时间,已经足足一年了。”
“一年?”淑妃一顿,旋即道,“原来竟已经这么久了。”
流姝瞧着她脸上的面色,顿时心中一叹道:“娘娘从来不争不抢,皇上往日里便记得娘娘甚少,如今,这颜妃盛宠当头,几乎一人独宠,皇上自从有了她,便从来没去别的人宫里,只怕往后,娘娘的日子,更难熬了!”
淑妃却面色平淡,看了她一眼道:“来自来,去自去,又有什么好难熬的,我自过自己的日子,与皇上又有什么干系?”
她说罢,便又往蒲团方向走去,沉默跪下,拿起槌,一言不发的敲上木鱼,随后轻闭双眼,俨然已是入定的姿态。
流姝轻叹一声,到底还是默默退居门口,安静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