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子嗣单薄,膝下无子,后宫宫妃鲜有能怀上龙嗣之人,即便有一两个怀上,也是诸多不顺,就算成功生下来的,也未必能活到现在,如今加上雅慧公主,也就三位公主而已,皇子,唯有秦熙一人罢了,身为嫡长子,母妃许氏荣宠无双,地位直逼三妃,诸君人选,非他莫属。
众人一想到这里,又是恨又是嫉妒,却又不得不巴结,要知道,得罪了她,她们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请安声齐齐响起,清丽之极,欢颜勾起唇角,浅浅一笑道:“诸位妹妹请起,怪本宫今日倦怠,晚起了些,怠慢了诸位妹妹,若是知道诸位妹妹一早便来了广陵宫,说什么本宫也得早起,怪只怪本宫这婢女,偏生没有唤醒本宫,这才叫诸位妹妹苦等。”
她说到这里,埋怨的看了闻香一眼,闻香配合的低下头去,底下里,却适时传来一道轻语:“颜妃娘娘严重了,是臣妾们打扰了颜妃娘娘,娘娘如今照顾大皇子,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见我们姐妹,是我们的不是,扰了娘娘清静。”
欢颜笑了笑,朝那说话人看去,那人不是别人,是与她同期入宫时的秀女,淮瑾儿,样貌倒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只可惜性子傲气了些,不喜与人为伍,直到现在,还只是个贵人位分,近一年多来,更是连秦非墨的面儿都没见过,此番来,莫不是想着她念旧情来着?
欢颜细细一瞧,这才发觉,同时期的秀女几乎都在其列,贵人以上的位分,却只有三位,算起来,倒果真是她的位份最高了。
秦非墨的后宫,并不算多,他向来不喜欢张罗选秀,上一次,也是一推再推,从前的宫中留到现在的也只有九位故人,其中两位公主便出自这九人其中。
温歌吟在位时,手段狠戾,后宫无人能及,但凡有个一儿半女的,几乎都死于她的手下,故而,两名公主留到现在,全依仗了那两名妃子的与世无争,因为对别的嫔妃构不成威胁,这才留下性命,活到了今日,至今也从不露面,也不参加宫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在这深宫宅院里,守着公主终老。
故而,虽然故人中,唯三妃位分最高,但眼下欢颜一路踏上了妃位,与三妃比肩指日可待。
三妃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有自己的人手,要说她们的顶梁柱,自然还是她们身后的家世,也唯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才是她们屹立不倒的资本,但她偏不信这个邪,就算她许家没有一人,她也要扳倒害她之人,因为她的身后,是当今天子,天下之王。
她勾唇一笑,笑得妩媚至极:“瑾儿妹妹客气了。”
淮瑾儿见欢颜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眉目一喜,深宫两年,她早已收敛自己的脾性,如今这宫里,唯有识时务者方能为俊杰,她想要出人头地,便必须放下一切,利用时机,步步攀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看得出来,如今的后宫,这颜妃虽然位分不及三妃,却荣宠无边,必然前途不可估量,她若是攀附了她,或许,还有出人头地之日,她想,今日来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想法,否则,怎会冒着得罪三妃的危险,跑来恭贺与她?要知道,三妃可是一根毛都没看见。
尤其是,这里是广陵宫,是皇上的寝殿,但凡有一切能见着皇上的机会,她们怎能放过?
昔日是皇上下了禁令,她们不好来,但是如今,所有人都来了,她又怎能落于后头?
淮瑾儿想到这里,愈发笑得香甜:“臣妾说的可是事实,妹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随即换来的,自然是一大片附和声,恭维之词,此起彼伏,欢颜轻轻笑着,灵动的黑眸一一扫过众人,半响,却忽而是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跨了下去。
众人一直在看着她的脸色,这会儿突然看她唉声叹气,一个个不由得纷纷停下,殿内顷刻便安静了。
“不知颜妃姐姐为何叹气呢?”淮瑾儿还是先开了口,眼下在她看来,就她与欢颜熟悉些,她自然自告奋勇,当这个先锋。
欢颜转向身侧空无一人的位置,声音低落道:“若是谢姐姐在,该有多好,这样,本宫就不必这么劳累辛苦了。”
众人一听,有的脸色微变,有的则露出怜惜之色,看向欢颜,淮瑾儿也轻轻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谢姐姐已经故去,颜妃姐姐可要节哀顺变才好。”
“如何能节哀顺变?”欢颜突然看向她,声音竟隐隐有些凌厉,说的淮瑾儿一愣。
随即,只见得欢颜寒目扫向殿下众人,眸色哀绝:“谢姐姐与本宫情同姐妹,若没有谢姐姐,焉能有本宫今日?只可惜本宫尚未查出大火原因,若是让本宫知晓是有人有意为之,就算她是天王老子,本宫也要叫她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
这话,实在是狠绝,竟让底下的人一个个都白了脸色,欢颜一眼扫去,心知这话定然能传到凶手的耳朵里,随即便收起了哀伤的神情,只是看向一种宫妃,眸色缓缓又柔和下来:“吓着妹妹们了吧?”
淮瑾儿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强颜欢笑接口道:“颜妃姐姐就莫要悲伤了,恶人自有恶报。”
此话一出,底下竟无人敢应和,淮瑾儿转头看去,惊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脸色不由得更白了些。
后宫争斗,从来都不消停,大家都知道置身事外,她却一时冲动,说了那样的话,若是被那恶人知晓,只怕自己死的都不怎么知道。
欢颜自然是看到了她脸上的神色,缓缓道:“瑾儿妹妹说得极是,总有一天,本宫定然手刃仇人!”
请安礼一直延续到了午膳时才散去。
因为有宫人进来传,皇上会来用午膳,一众宫妃就跟脚上绑了铅球似的,怎么都走不动,直至闻香前来相送,这才不得不离开,心里指不定懊恼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得见圣颜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有谁会好受?
“瑾儿妹妹,本宫许久未与你叙旧,若不然,便留下来用午膳吧?”众人恋恋不舍的脚步下,欢颜忽然就开了口,淮瑾儿一惊,回过头来,满是不可置信,“颜妃姐姐留臣妾午膳?”
欢颜挑了挑眉,慵懒的靠在龙案上,懒洋洋地睨着她:“瑾儿妹妹不愿意?”
“愿意愿意,自然愿意!”淮瑾儿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急忙上前,身侧众人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冷哼着跺脚离去。
欢颜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些。
“颜妃姐姐今日瞧着,当真是霸气无比,臣妾还以为是皇后降临呢!”
淮瑾儿一上前便拍着欢颜马屁,与初进宫时,哪里有半分相似?
欢颜勾了勾唇角,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启朱唇道:“瑾儿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近在咫尺的眸光,灵动无比,却又深如夜空,淮瑾儿怔了下,忙的连连应了下来:“颜妃姐姐说得极是,是臣妾乱嚼舌根子了。”
欢颜斜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站起身来,由着闻香搀扶,这才对她道:“该用午膳了,随本宫走吧。”
她朝淮瑾儿伸出手去,本意只是让她随自己一路,淮瑾儿却十分狗腿的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道:“臣妾扶着姐姐过去。”
欢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午膳自然是在正殿,秦非墨来的时候,见着欢颜与众不同的妆容,顿时一惊,眸光自上而下扫过,随即又落到一侧的淮瑾儿身上,顿时皱起眉头来,立在那里未动。
欢颜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他,当即站起身来,一旁的淮瑾儿本就一直留意,此刻见着欢颜突然的动作,一抬头,见着秦非墨一身黑色龙袍立在那里,容颜俊美,身姿卓然,只匆匆一瞥,她已觉心神荡漾,当下欢喜不已,立刻便跟着欢颜一同跪下请安。
欢颜倒并未跪下,只是拜了拜便自动起了身,淮瑾儿见着,自然是羡慕不已,但她身份有别,自然是不敢起来的。
欢颜当先便上前挽着秦非墨的手臂,将他拖了过来道:“怎么了?人家不过是多留了个人吃饭,就不乐意了?”
这话说得一旁的淮瑾儿一阵失落,可也只是顷刻之间,她已调整好自己,急忙俯低身子,恭敬道:“皇上若是觉得臣妾碍眼,臣妾退下便是。”
“哎呀,退什么退什么?”
欢颜转头便看向秦非墨,瞪着他,秦非墨只好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对着一旁的淮瑾儿道:“不必了,起吧,既然来了,便坐下一起用膳。”
淮瑾儿心头顿时跟吃了蜜似的,一句谢谢皇上之后,还要谢谢颜妃,欢颜看她一眼,笑道:“不必了,吃顿饭而已,无须如此讲究。”
淮瑾儿默默应下,只是从这一刻起,目光便时常落在秦非墨脸上,满眸倾慕之色。
欢颜瞧在眼里,只当没看见。
秦非墨因为桌上多了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只是会把欢颜爱吃的菜都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直至欢颜抱怨,他才义正言辞道:“你身子不好,这些都必须吃下,这是圣旨!”
欢颜只好撇了撇嘴,默默吃了起来。
一旁的淮瑾儿见了如此甜蜜的一幕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失落,羡慕那个人不是自己,失落皇上从来未用这样宠溺又霸道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一顿饭吃得自然是各怀心思,等淮瑾儿告退,秦非墨这才拉着欢颜,看了门口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欢颜撇了撇嘴:“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