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得心疼,忍不住走上前去,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
“阿琛,你还有我。”
这大概是她同他夫妻两载来,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她尖叫,求饶,万俟琛却像是更加热情,怎么也不够,从天光破晓,到黄昏日落,她眸中泛泪的看着床顶的纱幔,在迷蒙与清晰之间,克制不住的想,这,就是她真正的幸福了吧?
万俟琛终于放弃报仇了,他想北宇皇帝请辞,秦非墨什么都没问他,便批准了他的离去,从此,他们二人一起,避隐城市,做了一对材米油盐的夫妻,他们的孩子也在不久之后到来,是个儿子,结合了她与万俟琛所有的优点,凌雪雁欣喜不已,给远在京城的锦言写信,在末尾,她情深意浓地写道:锦言,谢谢你,勇敢与圣洁的妹妹,唯愿这生,你比我更加幸福。
收到信件的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锦言躲在秦非离怀里,因为这样一句话,几乎哭成了泪人,反倒是秦非离手足无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秦非离眸光之中,满是担忧之色,锦言洗了一把鼻涕,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捧着他的脸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秦非离微微错愕,甚至困惑至极:“我当然会对你好,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疑问了?”
锦言吸了吸鼻子,口齿不清道:“那你去驳了那几个尚书的折子,什么叫我善妒,皇家要开枝散叶,你虽然是一国之君,可是更重要的,是我的夫君!他们难道不知道,当初你在北宇的时候,便因为满屋子的妾室,惨遭我休弃的事儿吗?还选秀女,你要是敢选,我就掀了你的老巢,让你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秦非离听着她说着这么儿戏的话,顿时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那几个尚书的折子,我早就驳回去了,还有,你可是公主的身份,朕是沾了你的光才当上这个皇帝,又怎会让其他的女子来气你?”
“你不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我还不知道吗?”他抬起锦言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你放心,这一世,一辈子,你我都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有任何人参和进来分享。”
锦言眨了眨眼睛,总算是止住了哭泣,看着他:“算你有点良心!”
秦非离顿时错愕:“朕怎么没良心了?”
锦言瞪了他一眼,却抬起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小腹:“你就喜欢让我死去活来!”
秦非离微微怔了下,顷刻却是大喜:“你怀上了?”
“你说呢?”锦言斜眼睨着他,虽是满脸怒容,却并非真的生气,她话音落,身子却忽然凌空而起,她顿时吓了一跳,紧紧拽紧秦非离的衣服大叫:“秦非离,你干什么!”
秦非离大笑着道:“皇后有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朕要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有那么夸张吗?”锦言面色不改,眸色之内却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秦非离轻笑着,忽然停下动作,俯低身子,深嗅她颈脖之内的芬芳,这才道:“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举国同庆算什么?朕恨不得,天下同庆!”
锦言羞红了脸,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深吻了一口,指着他的鼻尖道:“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害臊!”
秦非离笑得眉眼飞扬:“疼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害臊,朕要天下皆知才行!”
果然,第二日,皇后有孕,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这一消息下去,让人们欢声乐道,对这样一对恩爱非常的帝后,百姓只能倾慕艳羡。
这天下,如秦非离一般,愿得一人心的男子不多,而如锦言一般生世不离,为夫婿打天下的奇女子也不多,故而,成就这样一双恩爱不离的夫妻,着实不易。人人想要拥有他们的恩爱,却又无法经受他们所经受过的那般苦楚,注定,情所不同。
又是一年过去,春去秋来,京城的菊花开得格外灿烂,其中以皇宫的菊尤甚,使得这一年的赏菊大会尚未开办便热闹无比。
张礼将德妃拟好的单子送给秦非墨过目,他却意兴阑珊,只扫了一眼,便批了一个准字。
自前任皇后温歌吟被废之后,后宫之主的位置便一直空缺,后宫无主,六宫事宜便交由三妃共同处理,其中以德妃为首。
此番赏菊大会,并不仅仅只是赏菊,还有最新选入宫中的三十八名秀女。今年的选秀,全程都是由德妃着手操办,秦非墨从始至终都以忙为理由,未曾参与,此番,借着宴会的机会,将三十八女带出,就是为了让秦非墨一见,由秀女献艺的法子,供秦非墨从中挑选卓越者分配位分,以备侍寝。
这是德妃首次操办选秀大事,往年大多时候都是太后主持,众妃协助,而这一次选秀被秦非墨一推再推,足足耽搁了五年之久,在朝臣的一致强烈建议之下,秦非墨才答应操办选秀大事,故而,德妃自然是慎之又慎。
大会这天,秦非墨姗姗来迟,自环妃去世之后,他似乎对后宫女子兴致都不大,虽然尽着帝王的职责,努力开枝散叶,但却从未见过他特别宠幸哪名妃子,都是雨露均匀,而此番挑选秀女,算是他的大破例了!
皇上不来,宴会自然不能开始,那些个秀女们各个都是妆容精致,翘首以盼,却迟迟等不来皇上,难免出现焦虑的情绪,德妃让人稍安勿躁,亲自又派人去请了秦非墨,这才将他请了来。
皇上亲临,底下自然是跪成一片。
秦非墨摆了摆手,看着殿下眼花缭乱的宫妃,略略颔首道:“朕有些政事耽搁了,开始吧。”
德妃对着秦非墨盈盈一拜,这才朝身侧的宫人示意,立刻便有宫人尖细的嗓音传来:“宴会开始。”
舞蹈、歌曲、琴艺被一一排了上来,秦非墨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众妃瞧得出来,却无人敢打断,直至,一曲空灵至极的琴曲恍若天籁从后来传入,隔着垂帘的后头,有女子琴音空灵,似踏着细浪海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是婉转的弹唱。
这样一曲哀怨的曲子,经由女子婉转的声音唱出,凄美非常,殿内的声音很静,众人一时都被这琴音吸引,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一般,可是,也正是在所有人都听得入神的时候,殿中的上位却蓦然传出“啪”的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得皇上的酒杯坠到地上四分五裂不说,皇上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随即,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首的皇上忽而便起身,拂袖离去。
一众人惊吓得跪在地上,殿中跪了满满一地,只余“皇上息怒”的声音,待秦非墨走远,那跪在上首的德妃这才眸光一冷,被人搀扶起来,冷冷瞥向那营帐中的女子。
琴声早在秦非墨砸杯子的时候便戛然而止,此刻那帘幔里的女子起身瑟瑟发抖的拨开垂帘,跪在殿中央:“求娘娘们恕罪,是臣妾无知,惊扰了皇上!”
后宫内,宫妃更替迅速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早有新人来旧人去,但在座之中,总有几个旧人在,这一首《白头吟》乃昔日秦王妃为同秦王和离时所唱,当时在民间倒是流行了一段时间,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销声匿迹了,直至今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却没想到,会被一个秀女拾起。
而至于皇上为什么生气,大抵,是因了那秦王与秦王妃现下已是楚国的帝后了吧。
说起来,这秀女也真是不知死活,竟为了引起皇上注意,挑了这样一个曲目。
德妃水眸微抬,愠怒地看着那瑟瑟发抖的秀女道:“你可知,因你一人过错,生生毁了本宫精心准备了足足三月的宫宴?”
那秀女一听,吓得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一个劲儿得求饶:“德妃娘娘饶命……德妃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德妃冷冷扫了她一眼,对着身侧的宫人道:“可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被唤作可儿的女子略略躬身,德妃旋即站起身来,冷冷瞥向那秀女道:“不知你入宫前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教习嬷嬷应该一早就嘱咐过你,却没想到,你这般没脑子,在本宫的宫宴之上,如此放肆,甚至激恼了皇上!今儿也算是节气,本宫不欲见血,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可儿,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