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提自己穿上鞋,扶她起身,然后洗漱、梳头,他的动作已经是娴熟之极,锦言看着,竟也觉得赏心悦目。
她痴痴的笑了起来,秦非离给她插好了最后一枚簪子,见此番情景,不由得低下身子来,从她整个身后拥住了她:“锦言……”
他吻住她的耳垂,轻声一叹,“总算是一切都走向结束了,我可以好好陪你,陪着女儿,真好。”
“是啊!”锦言被痒到了,咯咯笑着,回过神来,勾住了他的脖子,笑意盈盈,“所以,我们得赶紧跟女儿汇合!”
秦非离点了点头,这时,门外有人轻唤,秦非离随即应了一声“进来”,便牵起锦言的手,拉着她出去,外头餐桌上,已经放好的膳食。
锦言是真的饿了,坐上去便开吃,秦非离在她身侧,时不时给她布菜,相反,自己吃得并不多。
锦言总算是吃饱喝足,秦非离随即也跟着放下筷子,凝着锦言道:“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
锦言点了点头,可是随即,神色又凝了凝,眸中有些黯然道:“你让人帮忙打听一下宫里现在的情况,我爹……到底被判了什么罪!”
想起温恒,她不由得深吸口气,谋逆确实是大罪,而且,罪无可恕,爹爹这般铤而走险,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命来换温歌吟的觉悟,只可惜,温歌吟却似他一片苦心如尘土,不仅不觉悟,还连累他走上绝路。
锦言有些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秦非离见了,眸色暗沉,伸出手来,捏住她的手指,安慰道:“皇上暂时并未下旨,不过,谋逆确实罪行不轻,如若皇上能饶温氏一命的话,极大的可能是被流放。”
“流……”放?锦言心中更痛,爹爹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还有宋倾城,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如果,温恒流放的话,她必定也会同去,这样一来,岂不同样是一条死路?
眼见着锦言难过至极,秦非离忙的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宽慰道:“或许,皇上会从轻发落也说不定,温将军毕竟为北宇立下过汗马功劳,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皇上如果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会从轻发落也说不一定。”
“我的面子?”锦言抬起头,眼泪分明还横在眼眶里,秦非离见了,心下蓦的一涩,他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秦非墨对锦言,分明还有那份情,从始至终,都未散去。
“一切,只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了。”他终究没有将秦非墨对她的情细说出来,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李念娘下手太狠,苏绵绵虽然接手了,却深觉棘手,根本就应付不来,锦言原本已经准备跟秦非离就寝了,那一头,苏绵绵却在外头求见,得知有一个病人已经生命垂危的时候,锦言看向秦非离,秦非离这才解释道:“终究,我娘眼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她将她折磨至此,也算是报了这么多年的仇了。她毕竟是皇上的母亲,冤冤相报,只怕我们永远也走不了,而今,既然已经决定要永远远离,就该与北宇皇室没有任何瓜葛,所以,我打算将太后还给皇上。”
锦言听了,良久无言,不过,却不得不承认,秦非离的这个法子,的确是最可行的法子。
如果宁寰儿真的死在他们手里,秦非墨可能会善罢甘休吗?
一国之君,堂堂天子,自然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他怎么可能不去计较这份仇恨?如果宁寰儿真的死了,他可能会迫于当下国势,暂时放过他们,但是以后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秦非离若真要同她一起退隐,势必会放下鬼王府,没有了鬼王府,他又拿什么同一国之君斗?
到时候,他们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
所以,想要安慰,唯有他后退一步。
锦言终究是没有想到,秦非离竟然会为了他们的以后,退让至此,看向他的眸光,忍不住又有些发红。
秦非离捏住她的手,浅浅一笑道:“不必考虑我,比起与你的将来,放弃,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越这么说,她心里越是心疼。
锦言忍不住抱住他,竟也没有忌讳苏绵绵在场,苏绵绵眼见此般情形,便悄无声息地退至门口,合下石门,静静在门外候着。
锦言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保她一命。”
“好。”秦非离应了一声,细细的去吻她的眉她的眼,吻尽所有的泪水,他才道,“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就走,不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去处,就安然隐居避世。”
锦言含着泪水点点头,被他吻住唇,所有的话都被尽吞入腹中。
那是鬼王府临时搭建起来的手术台,虽然不够方便,但也勉强能凑合。
台上的血人,赫然便是宁寰儿。
锦言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全身上下都是伤,一张脸更是处处血痕,手脚筋全被挑断,苏绵绵解释说,她用过麻沸散,所以现在在沉睡,她的生命体征不强了,因为伤得太重,流血过多。
锦言急忙在现场分析出她的血型来,随后命人取血。
另一面,她直接换上衣服,开始手术。
早在将宁寰儿接进鬼王府,秦非离便安排人,去医馆取了健全的医药用具,所以这会儿,可以说,所有的东西都很全面。
伤口太多,锦言只有一个个减去腐肉消毒,缝针。
她有一个致命伤在下体,锦言只觉李念娘这女人果然变态,想来是恨这宁太后分去了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下了重手。
给伤口消毒缝针的事情,苏绵绵也是会做的,之前她显然也缝合了不少地方,只有一些极严重的地方,被她留着。
她医术过人,更何况,这些伤势虽然很重,却并没有到立刻就要她命的时刻,故而,锦言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手术。
外伤很好处理,就是手脚筋很难接。锦言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一切处置妥当,自己已经累到虚脱。
这宁太后浑身上下都是伤,只怕,纵然醒过来,也是会疯掉的。
所以,除开给她用愈合伤口的良药,锦言也将那副可以让肌肤恢复如初的药方开了出来。
如果,这宁太后仔细修养的话,她身上的伤口可以尽数恢复如初,不过,愈合期起码得有一年之久,所以,向来,这一场灾难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在她心里烙下创伤了,尤其是,身为太后,养尊处优,身处最荣耀的地位,何曾想,有一日竟被人折磨至此,尤其是,还伤了下体。
这不论对身体还是心理都是一重双重考验。
这样一来,也足够偿还当年的那件事了。
最和平的处理方式,无非是做过伤害别人的事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她伤秦非离母子至此,今日,她得了报应如此,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动完手术出来,已是深夜,毕竟是大病过后,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才走出门,便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就晕了过去。幸而一个手臂将她扶住,随即,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锦言一惊,下意识抬头,这才看见秦非离一张沉得极厉害的脸。
他对身后的苏绵绵道:“一会儿过来给你家小姐把把脉。”
苏绵绵应了一声,锦言却抓紧了秦非离的衣服道:“不用的,绵绵还有善后的事情要处理,我自己给自己把脉就好……”
她话并没有说完,看到秦非离沉着的一张脸,便急忙住了嘴,只好乖乖的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寝殿而去。
吩咐人送来了热水,秦非离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她剥光,送到浴桶里,锦言虽然有几分赧然,但好在,一场大汗淋漓之后,整个人泡在热水里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以至于几乎都忘了那份赧然。
秦非离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给她洗澡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好似在做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一般,锦言原本推说了几次自己洗,不过,在他一声不吭的坚持下,到底还是随了他。
洗完澡出来,苏绵绵已经候在那里了。
因为出来的时候,秦非离还是抱着她,这让她非常赧然,不过好在,苏绵绵并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立在那里。
似乎,在面对秦非离的时候,四女都没有那份自在感,一个个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其实,根本就不必麻烦绵绵,我自己可以的!”
锦言只觉自己耽搁了苏绵绵的时间,不由得再次出声,这一次,秦非离还未开口,那一头,苏绵绵已经接过话道,“小姐不必担心,孟院士在处理太后的善后工作,所以不碍事。”
秦非离闻言,看了锦言一眼,似乎是在说,看吧,你就是多此一举。
锦言只好闭上嘴,乖乖的坐在那里,看苏绵绵取出垫枕,来给她诊脉。
她原本就只是身体过虚,没有什么大碍,这会儿苏绵绵把脉了,同样是这个结果,所以,她直接开了一副药,然后下去煎药了。锦言这才看向秦非离,有些埋怨道:“看吧,我就说没事儿。”
秦非离直接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将她整个裹住:“真没事儿,也得看过后才知道。”
锦言还要抗议,他顷刻就低下头来,封住她的唇,锦言顿时气焰就消了,呆呆的看着他。
他这才离开,压低嗓音道:“好好躺着,不许动。”
锦言瞪了瞪他,却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秦非离这才起身,去忙自己的去了。
他在外间洗了澡回来,锦言正靠在床头看书,彼时,苏绵绵正好送来熬好的药。
锦言一闻到药气,整个脸便苦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