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离分明觉出她的惶恐,急忙道:“别担心,我这就让楚绝给你看看。”
说完,他急忙便朝外走去,再进来时,锦言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细细一看,她整个人犹如呆滞一般,怔在那里,细细看,分明还在掉眼泪。
秦非离只好陪在她身侧,一直不停安慰,直到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直到,孟楚绝终于来了。
他行色匆匆,额上有一层薄汗,进来时,只匆匆瞥了他们一眼,秦非离便吩咐道:“你给锦言把把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孟楚绝也来不及去擦头上的汗,点了点头,正色坐到锦言身侧,将她的手放到桌上,用垫枕垫好,这才给她把起脉来。
房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住了,明明四处都放了冰桶,可是孟楚绝还是被闷得冷汗只冒。
良久,他才收回手来,秦非离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孟楚绝的眸光凝重的从锦言脸上掠过,停到秦非离身上时,这才如实道:“王妃开始失忆了,这便说明,身体里的蛊虫比想象中更加强大。从刚刚的脉象来看,那个南疆人种的那支蛊分明已经被秦王妃身体里原本的那支所吞噬。这样被反噬的情况,我昔日从来未曾听闻,为今之计,除了要尽快找到那个下蛊的人之外,还得让那南疆人将他下的那只蛊的残骸取出,否则,祸患更大。”
“那我的失忆症呢?是怎么回事?”锦言紧接着追问。
孟楚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秦非离一眼,最终,硬着头皮道:“这是蛊毒即将深入大脑的症状,它已经在破坏王妃的记忆了,只怕,很快,王妃会慢慢淡忘掉所有的事情,心智也会缓慢开始下降,直至如同新生婴儿,然后,蛊毒再开始侵蚀五脏六腑,到了五脏六腑,纵然有回天的本事,也是乏术了!”
锦言呆呆的怔在那里,勉力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孟楚绝此刻也找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是沉默的低下头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道:“蛊虫嗜血,或许有一种办法可以暂缓蛊虫侵蚀身体的速度。”
秦非离微微一顿,急忙道:“是什么?”
“血,用血喂养,活人的血来喂养!”
“活人的血?”秦非离微微一凝,显然这个说法太模糊,根本就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孟楚绝应了一声道,“没错,就是活人的血!”
“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但凡是蛊,都有一种喜欢血液的本能,血能催蛊,也能引蛊,至少,它能暂缓蛊虫在身体里的进展速度。师父还说过,有些养蛊人甚至专门用自己的血液来培养蛊虫,所以,蛊虫喜血液,是它天生的本性,如果能用这个方法的话,或许能压制王妃体内的蛊虫,使它减缓速度,这样一来,王爷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寻取良方!”
活人的血,库房里多的是,不都是从活人身上抽下来的么?
如果情况真的这么简单,那这一切根本就不是难事。
说干就干。
苏绵绵安排人将库房里同血型的血都单独提到一处,供锦言使用,而另一边,孟楚绝则去宫里找寻那本关于蛊毒记载的孤本,只要寻找对了方法,或许锦言就真的有救了。
他连夜啃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第二日清明,总算寻到了些眉目。
锦言本想熬过这这一夜,这样,或许到了明天,她就不会失忆了,可是熬到了后来,却到底是熬不住了,靠在秦非离身上睡了过去。
秦非离将她抱到床上安置好,因为自己昨夜本也是一夜未眠,所以,这会儿身体也实在疲乏,他跟着锦言小睡了片刻,殊不知,这一觉竟然双双睡到了清晨。
天还未亮,殿内一室温香。
熏香炉里的香应该是被添加过一次,是凝神的香料,淡淡的,很好闻,怀中的锦言睡得安实,虽然眼下那片乌青还在,但此刻沉睡之中,面容却是一片恬静。
他看得心头发软,伸出手来,抚摸上她安静的侧脸,轻轻摩擦,往日这样,锦言是从不会醒的,可是今日,锦言却忽而睁开了眼睛,眸中只片刻的朦胧之后,一片清明,随即,探过身来,在他唇角吻了下道:“早。”
她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在看到秦非离的那一眼,已被所有惊喜冲淡,难得有一日清晨醒来,他竟然还未去早朝,锦言喜欢这样相拥而眠,清晨醒来,相视而笑的场景。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总觉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好似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一样。”
秦非离拥着她的手一顿,垂下眸光看她,锦言纠结愁闷的眸光就这么闯进他的眸底,他微微一顿,才道:“早上起来,思路不够清明很正常,等会儿就能想起来了。”
锦言不觉有它,应了一声,看向墙角的刻漏,顿时惊坐起来道:“哎呀,你快,上朝要迟到了!”
秦非离却没有去看刻漏,反而将眸光落在她的身前,他火辣的眸光看得锦言莫名其妙,她不由得低头,这才惊呼了一声,面红耳赤的急忙拖了被子将自己捂好,可是,她拉被子的动作显然过于猛烈,再加上她整个人往后退,原本盖在秦非离身上的锦被便被她尽数拖走,露出他裸露的身体,尤其是某个太明显的地方。
锦言忙的别过脸,脸上烧得更凶,秦非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样子,连日来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减去了不少。
他也不动,并不觉得被她看见有什么,淡定的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锦言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又是脸上一烫,忙的低了头,抱了被子,要往他身上盖,秦非离却在这时候骤然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臂,稍稍用力,便将她拖着自己身前,倾身压下:“盖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扫,瞧得她越发的面红耳赤起来。
锦言恼羞的要把他推起来,他却适时的伸出手来,钳制住了她的双手,放到头顶,锦言不由得脸色涨红的压低了嗓音:“秦非离,别闹!你上朝要迟到了!”
“怕什么?”他略略挑了挑眉道,“****那么勤快作甚,反倒叫人瞧出刻意,随意一些,韬光养晦,反而更好。更何况……”他瞧了瞧眼前的秀色可餐,她酡红着脸,眸光闪烁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他便越发留恋不已,“娘子在怀。”
他低声一句,已经俯低身来,再次吻住她。
一整个清晨都在厮磨中过去,二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待梳洗妥当出来的时候,锦言这才发觉门外竟然站了一堆人,四女、秦轩、孟楚绝,当他们二人一同出来时,四女的眸光好不自在,倒是孟楚绝一人颇为沉静,只是,那带笑的眼神,还是叫锦言的脸色瞬间涨红。
她想起刚刚自己被逼得忍不住时的声音,耳根子都烫得厉害,忍不住便偷偷抬起头看了秦非离一眼,可是这厮却淡定非常,半点尴尬的神态都无,气定神闲的让众人进去。
锦言在他身侧,等一众人往里走去,不由得伸出手来掐了他一下,秦非离顺势就伸出手,将她拳头握住,锦言挣了挣,没挣脱,这才道:“今日怎么这般热闹,连师父都来了?什么日子啊?”
秦非离原本是嘴角含笑的,闻言,嘴角的笑容一顿,眸色生出些许黯然来。他随即低下头来,耐心道,“你忘记了?你生病了,楚绝是来给你瞧病的。”
锦言怔了一怔,眸中露出些许茫然来:“有吗?”
秦非离的眸光变得异常黑漆,他捉住锦言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忘记了很正常,我们先让楚绝瞧过再说?”
他这么一说,锦言脸上又流露出一抹释然来,不过,还是有迷茫沉溺在眸中,挥之不散。
她跟着秦非离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敲了敲脑袋:“真是笨死了,这样的事儿居然也能忘。”
她是暗自嘀咕的话,可秦非离却分明听到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掩下的眸光内一片沉寂,让人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里殿,孟楚绝重新给她把过脉之后,便在一旁刷刷的写了起来。
锦言隐约有些印象,是觉得自己病了,可是,却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顺势就伸出手来,有些奇怪的探向了自己的脉搏。
四女看着她的动作,还有之前孟楚绝诊脉时的一脸茫然,心下便生出黯然来,而反观一片的秦非离,他看起来倒并没有什么大情绪,可是眸色分明是内敛了不少,浑身上下也有一股肃然之气,四女敏锐的猜出些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平凡看向身侧的秦轩,秦轩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们什么都没有问,锦言也失去了那段她中蛊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一直睡一直睡,却想不出来为何一直睡。
她为自己奇特的脉象惊得回不过神的时候,孟楚绝已经将手里写了四五页的纸张交给苏绵绵。
苏绵绵抬头看他一眼,孟楚绝神色并无太大异样,却难得的让人有一些心安。
“按这个来,会没事的。”
苏绵绵点了点头,这才拿了纸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