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怔了一怔,随即道:“那江山……”
“我从未说过我想要江山,而今费尽千辛万苦,只是为了成全我母亲心里的执念罢了。只要拿回了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江山,我自会交给可信之人。”
这样的美好,想想都让人心驰神往,锦言忍不住落下泪来,埋首在他胸前道:“好,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秦非离垂眸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嗯”了一声,可是,再抬头时,眸光却并没有那般轻松,满眸之内,皆是忧心忡忡。
安然睡过一晚,出乎意料的是,早上醒来时,秦非离竟就在身侧,只不过,他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凝眸温柔如水的看着她。
锦言只以为,他还未去上朝,正要催促,一眼却瞧见角落的刻漏,顿时惊了下道:“我竟一觉睡了那么久?”
不是秦非离没去,而是,他早已去过回来了。
心头掠过什么,锦言顷刻便凝住:是身体又开始差了么?
秦非离伸出手来,将她被子掀开,温柔道:“今日,带你和女儿出去走走,我也有一些安排,要与你细说。”
锦言收回思绪,抬起头来看他,秦非离笑着直接便将她抱了起来,锦言惊了下,却索性赖在他怀里没有动,任由他伺候自己梳洗更衣。
难得的一家三口在一块儿,疯玩了一天,残阳西下的时候,秦非离拥着她坐在山头,红彤彤的光芒下,一家三口宁谧和谐,直至,夜色终于来临,他们身后无声出现了一下人,秦非离略略低眸,看向锦言。
她竟又睡过去了。
他的眸光有些哀凉,随即落在她怀里的佟儿脸上。
佟儿却分明还醒着,眼睛咕噜的转,迎上他的眸光,她顷刻就笑得无比灿烂,竟还伸出手来,似乎是要来摸他的脸,秦非离眸光微动,将锦言安置在怀中,这才抱起佟儿。
佟儿立刻就笑得更欢快了,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秦非离低下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道,“佟儿,对不起,这么小,爹爹就要将你送走,你原谅爹爹好不好?若是爹爹和娘能全身而退,到时,一定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佟儿只以为他是与自己说话,“咯咯”的,粉嫩的小手在他脸上挥舞,秦非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锦言,这才对着身后的人招出手道:“记得要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们一刻也不能离开她。”
那四人赫然便是四大护法,闻言,立刻跪下身去道:“属下们誓死保护小姐!”
秦非离点了点头,这才将佟儿交由他们。
锦言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回了鬼王府,她暗自诧异自己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稍稍坐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是秦非离与下属的对话声。
她听得有些模糊,知道秦非离在做重要的事情,也就没有打扰。
不过,睡了这么久,她自然是没了困意,不过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她绕开外殿出去,本是欲到厨房找吃的,迎面却看到了冷月走来,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的是吃的,她急忙便走上前去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冷月笑了笑道:“王爷可不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他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你醒了,便吩咐我来给你端吃的,可没想到,你动作倒是快得很,我还没来呢,你就出来了。”
锦言笑了笑,将她往里迎。
明明肚子饿得发狠,她却并没有吃下多少,冷月瞧着心疼,不由得道:“小姐,你再吃一些,你瞧,这有你爱吃的鲈鱼!”
锦言却摆了摆手道:“饱了,吃不下了。”
冷月看了她一眼,眸中掠过一丝黯然,只得将碗筷收拾好道:“那我先端下去。”
锦言点了点头。
冷月下去之后,她便觉得胃里不舒服,在屋子里走了走,这才好了些,过不久冷月回来,锦言此刻了无睡意,秦非离又有正事在忙,她便提出去看看佟儿,可是,她才一提出来,佟儿的目光便不自然的瞟向别处道:“佟儿已经睡了,小姐明日再看吧。”
锦言不疑有他,也就没有细问,不过,她瞧着夜原本就已经深了,她是睡了一觉醒来,冷月却是一直没睡,她便急忙催促冷月去休息,等冷月走后,她又百无聊赖,到底是没忍住,偷偷溜出去了,打算去看看佟儿。
可是,当她终于到了佟儿的房间里,房里却空空如也,原本所有佟儿的用具都被收拾走了,锦言一下子慌了神,忍不住便尖叫一声往外跑。
秦非离与一众人正在谈事,听到声音,顷刻便冲了出来,只见对面,从佟儿房中出来的锦言,急急忙忙朝秦非离跑来,一面跑一面焦急道:“非离,佟儿不见了!她的衣物也不见了!所有用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秦非离按住她的手,让她情绪冷静下来道,“听着,锦言,佟儿很安全,你不用着急,不用担心,听我慢慢跟你细说。”
秦非离的身后,跟了刚刚仪事的一群人,这些人,都是鬼王府的重要人士,他们眼中的鬼帝,向来森冷如鬼,哪里会如今日这般轻声细语,温柔备至,一个个不由得都大跌了眼球,呆呆的看向他们二人。
秦非离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锦言这才终于安静下来,他随即一抬眸,看向身后一干人等道:“一切,照本帝的吩咐去做,都听懂了?”
这声音,又是那个一贯的鬼帝,深不可测,冷漠如霜。
他们急忙躬身应下,再不敢多做逗留,纷纷退下。
当秦非离将始末跟锦言说过一遍之后,锦言已经忍不住彻底哭了出来。秦非离就是知道她会这样,所以才直接将孩子送走。
长痛不如短痛,分别时的场面,锦言一定会受不住,与其如此,倒不如他替她做了,干脆果断,断了她的念想,这样一来,伤心也只是一时的。
锦言哭得厉害,不住的拿拳头砸他,秦非离护着她,好生一番安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是安静了下去,他略一低头,这才发觉,她带着满脸泪痕,睡着了。
这一哭,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眼下的乌青越发明显。
他心中生出难解的情绪来,将锦言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薄毯,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索性,便开始仔细看这几日查获到的信息。
这是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候,还没有找到南疆的那个人,没有以蛊嗜蛊,他用了十天时间,疯了般的派出了所有人去查所有跟锦言所接触之人的蛛丝马迹,可是,一个个排除,直到最后,竟然一个嫌疑人都没有找到,唯一的线索以及极有动机的一人,便是锦言见过的那位亲姐姐了。
最后的一点希望,他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所以,这日,他趁进宫的空隙,专门约了温歌吟御花园一聚。
温歌吟姗姗来迟,不过,她一身雍容华贵的凤服,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在他的对面站定,细细的瞧着他那张面无表情却英俊非凡的脸,有些恍惚一笑道:“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约见我。”
那张脸,与锦言如出一辙,那个笑容,也极似锦言无奈时刻的样子,可是如今,他已许久不见她这般笑过了。
她总是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没回匆匆与他说几句话,明明话还没讲完,她又昏睡了过去,时间越长,昏睡得越频繁,便让他越发惶恐,尤其是,她极速消瘦的样子。
他好害怕某天清晨一醒来,身侧的人已经没了呼吸,那几日,他甚至都感觉自己不像一个正常人了,只要她睡着,他就必定是在所有人带回的信息中寻找蛛丝马迹,他甚至一连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只为了,能找到解救锦言的方法!
可是,任凭他怎么竭尽气力,终究是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前来试探一番,那个最有可能,嫌疑最大的人。
他略略颔首,并没有故作姿态,露出那样一张温润含笑的面具来。
他已经不想笑了,因为根本笑不起来,锦言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心思去保留那一张虚假面具。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不管做没做过,你都要如实回答我。”
他低敛眸色,神情看上去沉郁极了,浑身上下也有一股冰寒之气,即便是温歌吟离他那般远,也依然能感觉到周遭氛围的凝滞。
她闻言,却恍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这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如实回答你?我又不是你的谁,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当……”
她话还未说完,只觉一阵厉风袭来,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上已赫然一沉,一直大掌袭上她的脖子,掐着她,秦非离的神色,从未见过的阴霾:“说还是不说?”
他眸中的寒霜似要结成冰了,温歌吟只觉周遭的空气也在瞬间冷凝下去,近距离之下,后颈都阵阵发麻。
她睁大了眼看着秦非离,他眸中因为长久的缺乏睡眠,渗着一丝血色,看起来犹如猩红着双目,可怕极了,温歌吟有些后怕,脖子生痛得全身都跟着冒起冷汗来。
“松……松手!”她简单的说出这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可是秦非离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掐得更紧了些。
“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你若不如实回答,信不信,此刻我就掐死你!我秦非离,说到做到!”
那一瞬,他眸中的厉色是真的让温歌吟害怕了,她再不敢与他打太极,老老实实的拼尽全力道:“我……答了……便是。”
脖子上一轻,随即空气大量涌入,温歌吟身子一软,跌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的同时,看向秦非离,双眸中间已显露出几分胆怯之色来:“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