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离索性就倾了身,略略拥住她,又在她额头落了一吻道:“不怕,我回来了,什么都不怕了。”
锦言的眼泪,忽而就流的更凶了些,她抱住秦非离的脖子,失声痛哭道:“非离……环姐姐没了……”
“我知道……”秦非离的声音很明显的顿了下,这才继续道,“你不能再伤心了,绵绵花了一整天才勉力保住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孩子,为了我,锦言,你要坚强!”
锦言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秦非离随即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道:“锦言,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锦言看了看他,泪眼模糊下根本什么都瞧不清,秦非离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锦言这才瞧见他双瞳之内清晰的痛楚和担忧,这才勉力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熬了一晚上,锦言的情况终于好了些,第二日一早,秦非离便向秦非墨请辞,秦非墨得知锦言稳住了胎之后,没说什么,便答应了他们,而另一头,吕承欢的灵柩也将在这日清晨出宫,运往皇陵。
秦非墨重新给了她贵妃的称号,但对一个死人来说,这一切,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锦言的身体伤过这一次之后,再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只能一心一意专注于保胎。
秦非离也尽力抽出一切空余的时间来陪她,只是他终究是太忙,很多时候,他根本就陪不了她,好在锦言自己就是医者,身边又有苏绵绵帮她,虽然是费了一些时日,但总算是安稳住了胎儿。
四女对于自己即将晋升为姨娘这件事,自然是高兴不已,原本从不沾女红的平凡,也跟着花蕊学起刺绣来,一个一个,开始试着给未出世的孩子做新衣服,新鞋新帽子。
锦言算是平静了下来,但是每每一个人沉浸的时候,她还是会时常想起吕承欢,想起那给过她温暖的女子!
她并没有放弃为吕承欢报仇,那日之事,她也打听得差不多,大抵已经知道了吕承欢的死因,她本来想去追究的,但身体不行,秦非离也明令禁止她一切伤害身体的事情,所以,锦言所有的计划都只能暂时抛诸脑后,不过,却已经在做着深入的准备了。
搬到温歌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温歌吟的身后,还有温家一家人。
要想扳倒温歌吟又不牵连温家,便只有从温歌吟的身上着手,寻找她的罪证。
第一步,自然是让秦非墨废后。
古代女子遵从三从四德,皇后为天下女子之首,一举一动,皆是标榜,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标榜坍塌,将她的真是面貌暴露与众,使得秦非墨不得不废后。
但这一切,显然不能从正面来。
锦言安排了自己的人,一边搜罗温歌吟的把柄,一边安排人入宫秘密查探雅意公主的死,双管齐下,她才得以能够安安心心的待在王府待产,否则,她怎么能安心?
年关时候,最是热闹,锦言刻意挺着大肚子参加了宫里的晚宴,秦非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显然,吕承欢的死早已是一个过去式,而温歌吟,近来也不知如何,忽而就得宠了起来,日子竟是越发好了。
锦言亲眼见证这些人的畅快淋漓的日子,一想起吕承欢的凄凉来,便心里一阵堵得慌。
自那日之后,她便再没有去出席过那样公众的晚宴。
三月十五,万里碧空,鸟语花香。
锦言看院子里的桃花开得灿烂,便让冷月去摘了一些来,她坐在屋内,原本只是想闻一闻花香,可是才一倾身,便觉出一阵痛感来,她怔了怔,随即静坐下来,而过不久,又是一阵疼痛。她算计好时间再数,终于是明白过来,她可能,是要生了。
府里早安排了稳婆,锦言要生的消息传去,稳婆一个个都来了。
苏绵绵没有帮人接生的经验,唯一一次,还是初见时,看锦言给别人剖腹,此刻,她便只能是作为大夫在一旁候着,随即应对突发情况。
元宵佳节就这么过去,锦言在府内闷了半个来月,眼看着下个月就该生了,府里的那些产婆,都催着锦言出去走走,这样,到时,会好生一些。
秦非离是越来越忙了,尤其是在锦言快要生的时候,他想将手头的事情尽快处理完,这样,便于在锦言生产那段时间排出时间来。
如今,皇上果然是交了不少的事情到他手里,他甚至直接顶替了当初涵王的位置,几乎已经成为了秦非墨的左右手。
原本,锦言对秦非离报仇的事情,总是有担心,但而今,吕承欢已经去了,秦非墨又在这件事情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锦言原本有的那一丁点恻隐之心也消失殆尽。
秦非离如何做,她只会尽一切全力支持。
她已经将手底下的暗影门的人,调动了一半直接听从鬼王府秦非离的号令,这样一来,秦非离如虎添翼,离复仇的那日,已经不远了。
而唯今唯一的紧要事情,只怕就是锦言的生产了。
被产婆催过很多次,锦言只好从房间出来,在院子里晒太阳,偶有几个妾室出来看到她,纷纷绕得远远的,饶是如此,撞见这些人,锦言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不快来。
说无动于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秦非离与她们什么都没有,但这些人,名义上,还是秦王府的妾室,而且在这些人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妾室。
锦言原本是安安静静晒太阳的,这会儿心中不快,便再不愿在院中呆着,刚要回去,却被冷月拦住道:“小姐,听说生孩子特别疼,就当是为了以后,再多坐会儿,走动走动?”
锦言从心里翻了个白眼,哀叹一声道:“府里就这么大,这样走来走去多没劲!”
她近来越临近生产,情绪越暴躁,冷月闻言,急忙道:“那我们去后院转转?后院大!”
锦言头一撇:“后院又什么意思?不去!”后院住的都是那些妾室,看着就更心烦了!
“小姐莫要动气了,只会对胎儿不好,来,这是刚刚熬好的,清火的雪梨百合粥,吃了对身体好,你尝尝?”冷月说着,便将粥端了上来。
锦言瞧了一眼,叹气道:“这粥味道虽然不错,但吃多了,总会腻!”
“那我让厨房换一种?”
“别,换的花样还不多么?都吃腻了!”
锦言撇了撇嘴,忽而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着冷月道:“有了,我有一种方法,既可以降火,又可以让我多走动!”
冷月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怀疑道:“什么法子?”
锦言神秘一笑,拉了她的手道:“跟我来。”
很快,锦言便在冷月的帮助下换了一副便装,再用面纱一遮,面容便完全瞧不见了,冷月瞧了瞧她的这身打扮,有些犹豫道:“小姐……该不会是要上街去吧?”
锦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五指,一根根的扳起来道:“一、二、三……三次,就只有三次!自从肚子挺起来之后到现在,我就上了三次街,而且,这三次还都是非离作陪!不管了,我都快闷得发霉,就差浑身长毛了,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小姐,不行!王爷今天不在府里,他进宫到现在都没回,王爷可是吩咐过,小姐要出去的话,一定得他陪在身边的!”
锦言这几个月着实闷坏了,起先是因为环妃的事,不愿出门,而今,只觉越困在王府,越发心情烦躁,故而,今日忽然起了心思,她定然是非去不可的!
“那就这样,让平凡简史都陪着我,总没事吧?”
冷月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行啊,外面人多,万一磕着碰着,那怎么办?”
锦言忧愁得连眉毛都皱到了一处,她才八个月罢了,哪儿有那么夸张,街上离秦王府并不远,还有两个身怀武艺的人,怕什么?
“要不然,我带上绵绵?”
冷月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直直的看着她。
锦言见无果,忽而就脸色一板道:“去还是不去,你若是不同意,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你还要拦着不成?”
她声音一横,俨然已是主子的架势,冷月顿时拗不过,苦了脸道:“好好好,不过,你得等会儿,我去喊绵绵取些必用的东西!”
锦言见成了,立刻眉开眼笑道:“去吧,去吧,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冷月叹息一声,最终是去药房找苏绵绵去了。
管家得知锦言要出去,早早的便安排了马车,这辆马车,是为锦言有孕量身定做的,里面舒适非常,尤其是避振。
锦言坐在里头自然是舒坦,尤其是马车跑动起来,有微风拂面,虽然有凉意,却就是这样冰冰凉凉的感觉,许久未有过,所以,舒服得很,也半点不觉得冷来。
冷月瞧她将头伸在风口,细细摇下窗子,道:“小姐,吹太多冷风会头痛。”
窗子落下,外头便只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风也停了,锦言心里自然是不畅快,可也无可奈何,就等着,等下到了集市了,能出去了,再好好享受一番。
她是兴奋得睡不着,三女拿她无奈,眼瞧着已经出来了,便唯有陪她尽兴了。
简史在前头亲自驾车,众人自然是放心。
待快要到市中心的时候,简史将马车交由车夫看管,自己则随了锦言一行人,入了市集。
好久没出来,锦言顷刻胃口大开,冷月在后头使劲的劝,锦言回过头来,不耐烦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我心里还没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