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洁转过身去,看着许施杰。
许施杰也双目以对。
一瞬间,千言万语不必再说,年轻人的内心里,翻腾着似云似雾的东西,在胸口冲刺着。
天快亮的时候,裴洁徐徐的醒来了,看到自己赤身躺在许施杰的臂膀里,他闭着眼,却紧紧张搂抱着自己,不肯放松。
裴洁叹了口气,却把许施杰惊醒了。
“你……”许施杰一夜激情之后,这一夜,睡得特别的香沉,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忘记昨夜发生的事情了。
裴洁转过身去,系好自己的内衣,站了起来穿好衣服。
“你,保重。”裴洁没有回头,轻轻的说。
“洁——”许施杰突然叫了起来,把裴洁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他。
“如果,如果我真的在战场上牺牲了,你记得去找她。”
“她?那个她?”裴洁心里冰冷。
“就是我的夫人王小莲。”许施杰坐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裴洁冷冷的说。
“她会告诉你,很多事情……”许施杰想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却无法完整的向她说明:他想让裴洁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不需要知道太多。”裴洁打断了他,“我只知道是你,就已经足够了。”
许施杰怔怔的看着她:她孤立的站在那里,似一株盛开的菊花,冷傲而挺拔。
“对不起。”许施杰低低的说。
“用不着这样对我说。”裴洁转过头去,重新看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他是那样的清秀,那样的文雅,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战场那样血淋淋的地方。
“如果你不想去,”裴洁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种地方。”
许施杰听了,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裴洁:“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裴洁脸红了,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她真的愿意跟他双栖双飞,找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上平常人的日子。
许施杰冲动的走到她跟前,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喃喃的说:“我爱你。”
裴洁听了,身子颤抖了一下,眼角渗出来几滴眼泪。
忽然,一阵热浪袭来,眼泪渐渐的融化在另一个人的嘴角……激情碰撞的结果,导致两人忘记了时空,忘记了地点……
忽然,裴洁挣脱了出来,外面尖利的号声响了起来。
许施杰愣了一下,仿佛才记得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保重。”裴洁看着他,眼里充满着不舍。
她替许施杰穿好外衣,看着他戴好军帽,内心里流动着泪水。
许施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说完,似乎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的,匆匆的跑了出去。
裴洁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关上了门:嘴角的余温还在。
外面零乱的脚步声,很快响成一片,不多时,整齐有序的声音,踏踏的向外走去。
通过缝隙,裴洁看到许施杰回首凝望的目光——只一瞬,便离去了。
“施杰!”裴洁低声叫了一下。
许施杰仿佛听到了,回过头去,重新看了一下已经关闭的门。
“立刻跑步走!”命令传达了过来,部队立刻响应,跑步前进。
原来热闹的兵营,很快冷清了下来。
“你去哪儿?”彭夫人看到彭衡玉走向许施杰的房间,叫住了她。
“我去看看。”彭衡玉不想理睬她。
“人已经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彭夫人厉声说,“你呀,真是不争气!”
“我看看他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彭衡玉白了自己母亲一眼。
“你怎么不去看看爸爸落下了什么东西?”彭夫人骂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爸爸怎么会落下东西?”彭衡玉瞪了彭夫人一眼,“从前天开始,你就不停的忙碌着,替爸爸准备这个那个的!甚至还替他准备了两斤点心!”
彭夫人不想再跟她争吵,反正这个院里,也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士兵和她们娘俩个了。
“夫人,有什么事的话,请喊我们。”一个带头的士兵走了过来,在彭夫人面前打了个立正,恭敬的说。
“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忙着去吧。”彭夫人叹了口气——彭坚走了之后,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他一起飞走了,本来昨天晚上,彭坚还说,“明天我走了之后,你去听戏吧,听说怜香儿又回来了。”
怜香儿是彭夫人最喜欢的一个角,彭夫人从前只要听说是他唱戏,几乎场场不落。
现在,她突然觉得一点兴致也没有了,一颗心全挂在彭坚那里,不知道他是否会安全的再回到自己身边。
那士兵头儿听彭夫人这样说,便安排两个士兵立在彭夫人的院门口站岗,自己到别处去了。
裴洁正在悲伤,忽然间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向这边走了过来。
裴洁抬头看了一下,纵身跃上横梁。
她刚刚收好身形,那女孩便推门进来了。
只见她四处打量了一下,便径直走到还有温热的床边坐了下来,用手摸了摸,似乎很迷恋的样子。
这女孩是谁?裴洁愣了一下,心头里掠过一片疑云,看起来,她似乎很喜欢许施杰。
女孩恋恋不舍的在床上呆了半天,眼光忽然间看向那两个并放的枕头:它们是那样的相亲相爱,紧密的粘连在一起。
女孩愣了一下,忽然间抓起其中的一只枕头,用力的丢了出去。
“彭小姐!”一个士兵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许副官的门开着,刚打算过来替他关上,却莫明其妙的遭到了枕头的袭击,来不及发火,已经看到彭衡玉正坐在床上,生着闷气。
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捡起地上的枕头,似乎有些难堪:大清早的,彭小姐呆在许副官的房里,还拿着枕头出气,难道说:两个人已经……?
然而,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士兵,只可私下里猜测而已,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问——因此,抱着个枕头,进退两难,不知道是送进去,还是该怎么办?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彭衡玉已经看到了,立刻高声叫了起来:“丢井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