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呢?不过是回寺说明一下。”了空手持佛珠低头深施一礼:“如此倒是得罪了。”说完,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转身往店外走去。
刚才扶住九戒的武僧一低头,将九戒扛在背上,别看九戒比他高出半个头,可他脚步轻快,丝毫不见半点辛苦。
最后一个武僧手持齐眉短棍,一点前面被长鞭捆住双手的一男一女,他们脸上的伪装经过这半日缠斗早就脱落大半,看起来十分狼狈,不情不愿的迈步跟上前面武僧的脚步。
“哈哈,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在大师手下走不上十个回合。”一场争斗总算结束,最高兴的自然是掌柜,对着一行人的背影大声夸赞。
可回头看店里杯盘狼藉,不觉又面露愁苦,指挥着伙计收拾打扫。同时再次提醒大家警醒点,对于寺中不许收留和尚饮酒吃肉的规定再次强调。
周围的百姓津津有味的品评着刚才那些人武功孰高孰低,青山寺众位大师自然位列前茅,让他们对于自己生在青山地界又多了几分自豪。有种着青山寺土地的佃户,走路时也不免昂首挺胸,好像得到尊荣的是自家二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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寮房内檀香的烟雾自香炉中氤氲而出,这檀香本有安神静心之用,可此时寮房内的气氛却让人感觉些许焦躁。
卧榻上九戒沉睡不醒,面色潮红,呼吸时缓时急。
须发皆白的老僧,一手握住九戒的脉门,一手悬与九戒胸口之上,随着内力运行上下缓缓游动。
闭目凝神,全神贯注探查九戒体内经脉运行。
了空侧立其后,一脸凝重。
良久,老僧终于放开了手,轻轻将九戒的手放下,手捋须髯。
“师父,九戒师弟情况如何?”了空急切的问道。
老和尚没有回答,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九戒修习的是赤阳硬功,内力霸道强横。可经脉受阻,又因饮了酒气血充盈,这内力无法循环,便在体内横冲直撞,反而伤了自身。”
“这么说,他并非被那七竹堂二人所伤?”
老和尚摇了摇头:“那二人气息粗重,脚步不稳,内力根基不足,根本不足以伤到九戒。”
“那我这就命人将他们放开。”虽是肯定语气,了空却不急着离去,而是躬身静候师傅的示下。
老和尚依然不疾不徐,沉吟了片刻道:“不急,我先为九戒运功疗伤。”
运功疗伤,是习武之人在内力达到一定的层次后引导内力游走与他人体内,达到疏导、壮大、辅助的功效,可以帮助受内伤而无法调动内息,或体弱、或中毒、受伤等等症状之人恢复健康。
此法因为靠内力辅助,简单直接,往往很快见得奇效,而被百姓视为神技,因此武者和民间研习医术的医者在治病救人上同样有话语权。
但能够修炼如此内力的高手却又并非轻易出手,因此虽然神奇。但能够得到武者救治的人却很少,而且往往非富即贵。
但这运功疗伤有利就有弊,一般百姓还好说,毕竟他们体内并没有内力存在,外力进去后可以随心所欲。
可一旦为拥有内力的人疗伤,却是非常凶险的,因为内力作为习武之人的保护力量,对于外力的进入是非常排斥的,如果内力性质相反,很容易在内力博弈之中伤人伤己,而如果两人内力性质相近,则也可能被对方体内的内力裹挟吞噬。
因此除非医者的内力完全秒杀对方,否则最好有一到两人进行护法,辅助医者压制患者体内的内力。
所以一听到师傅要为九戒疗伤,了空立刻请命:“徒儿愿为师父护法。”
老和尚摇了摇头:“叫你觉悟,觉然两位师叔来为我护法。”
了空面色一惊:“师父……”
老和尚摆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觉悟,现青山寺戒律院掌院。觉然,现青山寺医法堂掌院。
两人和了空的师父,青山寺住持觉心,可以说是寺内武功内力最高的三人,这次住持要齐聚三人之力为九戒疗伤,可见此举凶险异常。
了空万万没想到平日混不吝的九戒武功如此高强,竟然让师父这般忌惮。
而觉心制止了空的话,自然也表明了心意,不需多劝了。
“可青山寺上下,还依仗师父主持,如果……”
“空儿。”老和尚柔声呼唤了空的小名,了空自小在寺里长大,觉心法师对他来说,即是师也是父,小时候师父经常会这样喊他的小名,但成年以后却很少了,因此了空几乎瞬间停下了口中未说完的话,抬头看着老和尚,等他接下来的吩咐,却见老和尚挥了挥手:“去吧。”
这是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也是变相的告诉他,这件事非做不可。
“是!”无奈应下,了空躬身退出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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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是要种么??现在已经入秋了,不能播种了。”信哥儿看着盘子里湿棉布下已经发了芽的马食豆,有些挠头,少爷的所作所为越发看不懂了。
自那日少爷想出豆浆和豆渣饼之后,他干脆把剩下的粗粮挑拣了几样去换马食豆来用。
这豆子又腥又硬,比起粟米,红豆之类又更加不受待见,因此厨房的和尚并没有为难,笑嘻嘻换了给他们。
现在每日早晨,豆浆成了他们的标准食物,不过除了少爷的,他们两人都不舍的放糖。
豆渣加入其他杂粮面,虽不比白面,也比以前好吃了不少。
少爷拿了这豆子,在盘子里泡了一些,盖上棉布,让他每天换水,两三天等他揭开发现已经发芽了,再过两天,豆芽长到寸许。
“无妨。”少爷微微笑道。让信哥儿拿了一点菜油,葱花,咸菜切丁,加入发芽的马食豆同炒,炒完以后咸的发苦的咸菜因为稀释变得咸鲜,而马食豆的豆芽嚼起来脆香多汁。
“少爷,真好吃。”信哥一脸欣喜的嚼着豆子。
可是义哥儿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咸菜虽然不好吃,可好歹价格便宜,如果按照现在的吃法,那些口粮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月底呢。
“这个不好吃,过几天,让你们吃肉。”钱少爷说话越来越多些,也更加连贯。
信哥儿开心的点头答应,肉诶,离开钱家以后,好久没有吃过了呢。
义哥儿没有说话,沉着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悦的斥责信哥儿道:“少爷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起哄!”
信哥儿吐了吐舌头,对钱康眯眼一笑,他当然知道世道艰难,他当然知道他们朝不保夕,可是,少爷高兴呢。
少爷高兴,他便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