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有什么新发现?”这是杨子进来的第一句话,他已经看到了老张在摆弄的东西,也认得那是速凝胶灌模,他知道老张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直接就问他有什么新发现。
老张刚才的猜测已经由手里的模型证实了,这把凶器是自制的,他转过头去看着杨子,“嘿嘿”得意地笑了两声,自从他答应回来帮忙后,跟杨子在一起工作,竟然让这个过了花甲之岁的老学究变成了一个老顽童,时不时就要考考杨子,再不然就会逗逗杨子。
杨子一看老张眼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他又要刁难自己,不过此时的他可不比当初,一方面长期进行着这项工作,另一方面也因为在老张的下,对很多与法医学相关的知识都是张口就来,他假装没发现老张的意图,而是平静地走到老张身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模型看着。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伤口里提取的灌模,呐,你看看。”老张像献宝似的把模型递给杨子,自己则像掌握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站在杨子边上得意地“奸”笑着。
这片模型只有4.5公分长,薄薄的不到0.5公分厚,别的地方都不足为奇,就是刀刃处比较复杂,做出来的模型切口处有两种状态,依照以往的经验看,这把刀前窄后宽,还带有锯齿,对人体的形成的创伤既有平滑又有撕裂,并且这两种创伤互相作用着,使得伤口看上去血肉模糊。
想了半天,杨子也想不出有什么自己知道的匕首、军剌一类的东西符合这个特点,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模型,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把怎么样的刀。
看着杨子快要把模型看出朵花来却一无所得的窘样,老张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从杨子手里夺过模型,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才卖弄地对着杨子眨眨眼:“怎么样?看出点门道来没?”
杨子犹自在思索着这模型跟哪一类的刀具相似,他的思想已经完全集中在这上面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张在打趣他,更把刚才意识到的,老张要考他的念头扔到了九霄云外,听到老张在说话,杨子头也不抬就回答了一句:“奇怪呢,跟我印象里的都对不上号,还没看出来是什么呢。”
“别再想了,这一把是自制的,我大概估了一下,应该是用钢锯片切割打磨出来的。”老张注意到杨子完全痴迷的样子,也不想再逗他了,直截了当地就把答案告诉了他。
“钢锯片?能有这效果?”这可出乎杨子的意料,使得他反问了一句。
“嗯,很多特殊用途的钢锯片都非常坚硬,钢材非常好,若经过打磨,完全可以得到一把好刀。”老张一脸认真地告诉杨子。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觉得凶手用来作案的这把,打磨粗糙,形状肯定难看,只不过在作案之前,凶手曾经把这把刀磨得非常锋利,再加上杀人的时候使用了一定的蛮力,才会把死者的伤口弄成这样。”
杨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么说,凶手可能是容易接触到这类工具的人?这样他才有充分地便利,为自己制造这么一把锋利的刀?”
“应该是这样,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多注意下,我估计凶手应该就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的一类人吧。”老张再次开始摆弄起他面前的各种试剂来。
“另外,杨子你看,这是我提取的血样,死者生前有大量吸食毒品的迹象,我注意看了一下,他的鼻孔里有海络因残留的晶状粉末,手臂上没有针孔,表示他的毒瘾还没严重到要靠注射的程度。”老张把手里的试管亮在杨子眼前,告诉他自己发现的结果。
“对了,老张,他体内除了海络因,还有其他毒品的残留吗?”杨子想起罗宾告诉自己的情况,赶紧追问了老张一句。
老张摇摇头,对杨子说:“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应该没有,他血样里能检测出来的,就只有海络因了。”
按照居委会潘阿姨提供的线索,杨子带着海子来到了清河街,准备寻找王亚飞生前带的工程队所在的那个工地。
清河街紧邻着S市客车站,近两年来这里一直处在不断地建设中,市政府准备在这个汽车运输的集散中心修建几个大型的批发市场,利用客车站人流量大,交通方便的地理位置,建立起清河商贸批发商圈。
这一片正在修建的建筑工地一个接着一个,再加上本身地理位置带来的环境复杂,杨子他们找了一天,都没问到有哪个建筑工地的人认识王亚飞。
眼看一条清河街都走通了,却还是一无所获,就在这时,杨子一拍脑袋,既然那把凶器与锯片有关,会不会王亚飞所带的工程队是专门给人装修的呢?他们转过身又一次走进了清河街,这一次杨子的目标瞄准了外墙的框架结构已经修建完毕,正在进行内部安装、装饰装修的建筑物。
果然,就在靠近客车站这一侧,有一家福美达购物广场,里面正在进行装修,一楼大厅里堆满了各种装饰材料,堆得最多的还是木料,几名木工正在切割分解着木料,看到杨子拿出王亚飞的模拟画像,这几个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一边仔细地看一边说:“咦,这不是小王老板吗?”
他们的话音里带着浓重的乡音,听上去如出一辙,不过还好,杨子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在加上手势后也能够和他们进行着交流,其中一个姓田的工人俨然像是小工头,他叫其他的工人都回各自的位置去做工,自己和杨子攀谈起来。
他告诉杨子,王亚飞和他们是老乡,他出来打了几年工后,入了搞装修的这一行,学了些手艺后,就学着别人的样子接下工程来,然后回家乡带了十多个同乡人出来,组建了个装修工程队,因为他们做的活路又快又好,所以经常有老客户介绍新客户来,装修工程一单一单的都接不完。
王亚飞对工人们不错,不拖欠工资,为人又和气,平时还隔三岔五给工人们买烟买酒,带兄弟们去饭店改善生活,所以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做,加上都是沾亲带故的,他这个工程队也渐渐有了二三十个人。
这个姓田的工人突然叹了口气:“唉,可惜小王老板没走好正路,不知道他怎么会染上毒瘾,他吸上毒后,就不怎么好好做事了,这不,这里的工程接了以后,他都没来看过几回,基本上是把事都扔给我在管。”
他摇摇头,脸突然红了一下,有点扭捏地对杨子说:“我也不想这么做,不过兄弟们都是膝盖上长了好几张嘴要吃要喝的,小王老板老是这样,所以兄弟们把我推出来,让我出面去接些工程来大家做,至于小王老板那里,我们也只好说对不起了。”
田工头并不知道杨子他们是来调查王亚飞被杀一案的,他以为杨子他们是王亚飞的朋友,为了不引人注目,杨子假称自己是来找王亚飞办事的,没有过多跟田工头解释,听他突然说起准备另立门户的话,杨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这个话头。
好不容易等到田工头说完了,杨子才说:“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小王老板前几天的行踪,他平时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田工头想了一下,扬声向里面一个角落喊着:“刘老三,你出来下。”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人应了一声,慢腾腾地从那边走了过来,杨子一看,这个人一只脚好像有点残疾,走路的步伐有点跛,上半身显得比下半身还长,两只手因为走路的姿态而在身边一甩一甩的。
一段不长的路,这个人走了好半天才走到杨子面前,眼睛也不看他们,直勾勾地盯着田工头,嘴里含混地说了一声:“啥子事?”
田工头毫不在意他的这副样子,自顾自地问:“前段时间刚娃子不是喜欢跟在小王老板屁股后面玩?现在他人呢?”
这个叫刘老三的人闷声闷气地说:“刚娃子三天前说去小王老板家,还带着他的一个表弟,说想找小王老板帮他表弟找个工作,后来刚娃子回来了,他表弟没回来,今天刚娃子说头疼,没来做活路。”
田工头挥了挥手,让刘老三回去干活,自己转过头来看着杨子说:“以前我们都喜欢去小王老板租的房子玩,打打牌斗斗地主,有时喝点酒吹吹牛,可后来小王老板开始吸毒后,大家都不怎么再去了,就是这个刚娃子还是喜欢跟着小王老板转,他们是嫡亲的堂兄弟,对那些事一点也不忌讳。”
大概是看到杨子不像坏人,又误以为他是来找小王老板谈事情的,田工头又主动告诉他,平时他们都是住在半边坡,在那里租了几间房子,大家都住在一起,如果杨子需要去找刚娃子的话,到那里应该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