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与赵素然越来越亲近,赵素然就离邱菲越来越远。
沐沐有一副跳棋,里面装满了各式玻璃珠,她们办家家酒,把玻璃珠当夜明珠,在沐沐家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
邱菲在书房写作业,他妈切了西瓜泡了冰镇柠檬水给他送去,却叫沐沐自己到厨房拿她和赵素然的份儿——西瓜的边边角角,柠檬的皮皮屑屑。
赵素然忍不住在他妈背后做鬼脸,却被恰好从书房出来的邱菲看到,赵素然一脸尴尬,邱菲却没说什么进了厕所。
“你怕什么,你是客人,看到又怎样,她总不能像整我那样整你。”沐沐鄙视赵素然。
赵素然不敢说不是怕她后妈,而是怕邱菲生气。
邱菲的妈妈叫鄢云,人长得不算特别漂亮,却非常有心机。邱菲生父是沐沐父亲建筑公司的绘图员,收入很一般,人很老实。鄢云在一次公司职工家属聚会上见到于老板,于老板算不得大富豪,但也家底丰厚,又爱和女人开玩笑。
鄢云便开始刻意接近,在于老板和妻子吵架的当口乘虚而入,以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形象把于老板给搞定。然后她闪电离婚,做出一副都是为了爱情的样子,还假意安慰她爸不离婚也没关系,她可以一辈子给她当小三。
于老板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深觉自己的婚姻是个错误,这样的女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于老板显然不在乎,闹了一年,终于让前妻签了离婚协议,将家里刚买的大房子和一笔不少的钱给了前妻。
沐沐她妈离婚后搬到新房子里,心灰意冷,迷上了打麻将,整日泡在麻将馆。
沐沐承认,她妈脾气不太好,人也急躁,但和她爸是结发夫妻,陪着他由贫到富,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沐沐作为于老板眼中错误婚姻的结晶,却被判给了他,沐沐觉得这可真是个笑话,对于老板只有礼貌,再没了亲近。虽然于老板在金钱上对她很大方,但也仅限于此,他工作忙,又非常信任鄢云,认为鄢云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她。
而事实是,鄢云并没有虐待她的身体,让她吃饱穿暖,在于老板面前更是无微不至,于老板再次感叹,这才是娶对了人。
可是背地里,鄢云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有的只是源源不绝的冷暴力,与对待邱菲的热切呈一百八十度反差。
她讨厌鄢云,同样看不起邱菲。不是嫉妒鄢云对他好,而是他有这样一个为富贵抛弃丈夫破坏别人家庭的母亲,他居然不觉得羞愧,还乐于享受被破坏的家庭所带来的一切。
至少也该对鄢云有怨气吧,可是他没有,从不见他有什么情绪,总是淡淡的。
在沐沐眼里,这母子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把这些告诉赵素然时,赵素然虽然跟着沐沐吐槽了一通,心里却想,邱菲是有什么别的苦衷吧。
当然,赵素然不敢说出来。
升初中后他们依然是同一所学校,只是邱菲的教室离得更远了,赵素然基本上只能在课间操的时候看到他。而且哪怕遇到,也不会打招呼,因为沐沐与她形影不离。
赵素然为此很是苦恼。
到赵素然她们初二,邱菲初三后,情况越来越糟糕。
邱菲越长越帅,学习好又会打篮球,学校里好多女生喜欢他。就连他手腕上小时候划伤留下的狰狞疤痕,都被眼冒桃心的女生们看做是有故事的象征,意淫个没完。
有人知道邱菲是沐沐的哥哥,还跟沐沐打听邱菲的事。沐沐冷笑一声,说邱菲袜子一个月换一次三个月洗一次头一年才洗一次澡,把他打造成邋遢大王。
她将这件事当笑话讲给赵素然听时,赵素然心生不忍,小声说邱菲有洁癖的吧。沐沐没听清,追问她说了什么,她说没什么。
如果这种诽谤能将那个女生吓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赵素然坏笑着这样想。
“你不知道,可笑死我了,那女生叫他流川熙,我差点吐了好吗!”沐沐说完拨了拨头发,揽着赵素然往外走。
“我去看看我妈,你跟我去吗?”
沐沐她妈过度沉迷于打麻将,饮食不规律,胃部腰颈椎都出了问题。沐沐多次叮嘱她戒赌,她妈总是口头上答应,照打不误。沐沐不时会去查岗,鄢云和于老板都不喜欢她和她妈联系,她不以为然。
赵素然想了想,说不去了,奶奶让她早点回家。
沐沐不疑有诈,赵素然眼见她出了校门,才悄悄往篮球场去。
今天有邱菲他们年级的篮球赛,邱菲也参加了。赵素然本以为没机会去看,沐沐有事先走,这才逮着空。
球场好多人,她怎么也挤不进去,只能听到声,什么邱菲加油,邱菲好帅一类的,急得她不行。
直到第一节休息,邱菲无意间看到她,将她带到场边儿为止。
然后整场比赛,她都保持着双手握拳,脸色酡红,视线永远追逐邱菲的状态。比赛结束后邱菲骑自行车带她回家,她拎着邱菲换下来的校服,死死抓住坐垫,紧张得全身僵硬。
直到抵达家所在的小区,她才稍微松懈。
然而几秒的轻松过后,她连大脑都僵住——沐沐拎着书包站在一棵朴树下,夕阳穿过朴树细细的叶缝投在沐沐脸上,那里一片阴霾。
然后沐沐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