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今天看到石碣炙岭了。”一名精瘦的男子悄声道,“就在弦幕王招待我们的地方。”男子的长发像倒垂的拖把般扎在头顶,边说边用锐利的小眼睛环视四周,生怕门窗上突然映出人的身影。
“他有没有发现你?”另一男子眼睛谨慎的盯着房门,声音压得很低。他穿着华丽的长袍,修长的胡须扎成几个小辫垂在胸前,腰间佩着一柄长剑。
“小人先发现了他,立马躲了起来。”
“有没有看到兆虎?”
“没有,我怕石碣炙岭发现我,不敢久留。”精瘦男子紧接着补充道,“石碣炙岭在这儿,兆虎大王肯定也在。”说到兆虎的名字,精瘦男子声音忽的没了底气,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两人是石碣族的使者,衣着华丽的男子名叫石碣冶秀,精瘦男子是他的随从,名叫石碣染戌。
两人奉命出使弦幕族,用沃西城换兆虎。冶秀怕兆虎回去后生出变数,略微改了下,变成用兆虎的尸体换沃西城。当然,还有一点他的私心,报兆虎杀死他哥哥的仇。
“你帮我盯着他们,明早弦幕王和兆虎用餐的时候告诉我。”
“是。”染戌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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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于长与兆虎正在王宫用餐,冶秀大步流星闯进去,身后跟着染戌以及十多名弦幕族的将官和王城侍卫。冶秀告诉他们,石碣兆虎想谋害弦幕王。石碣兆虎的残暴猎夷诸族都有耳闻,这些人不敢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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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兆虎用餐的房前,冶秀瞪了一眼挺立在大门右侧的横眉怒目的炙岭,径直走了进去。炙岭知道冶秀来者不善,紧了紧手中的战斧,跟了进去。
于长见冶秀进来,还带着这么多自己的部下,一脸惊骇,他昨天应承冶秀一旦兆虎来到弦幕族,立马将兆虎拿下。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做出决定,要么诛杀兆虎,要么帮兆虎杀回石碣城。杀掉兆虎,只能得到一座沃西城。帮助兆虎,风险虽大,但收获可能会很丰富。在利益面前,他一下子难以抉择。
兆虎见到冶秀,立马知道了冶秀来的目的——取自己的性命。就算兆朗会放过自己,冶秀也不会,因为冶秀的兄长因进谏被自己在朝堂上杀了。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神态自若的对于长道:“于长兄,有客人啊。”
于长赶紧站起身,心不在焉的陪笑道:“兆虎兄。误会,误会。”他还在纠结如何抉择。
冶秀喝道:“弦幕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于长被冶秀逼的没法,只得选择杀死兆虎,换取沃西城。
于长刚要下令,炙岭感觉大事不妙,当机立断,几个大跨步来到于长身侧,斧子架在于长脖子上,喝道:“谁敢动,我杀了他!”声若巨雷,吓得众人不由自主的退了退。
众人拔出刀剑,畏惧不敢向前。一来怕伤了于长,二来是打不过炙岭。
于长大骇,慌道:“兆虎兄,误会,误会啊!”
兆虎对众人道:“把我们的坐骑牵到城门口,备好干粮,送我们出城。”他转头看向于长,“不然于长兄恐怕会有性命之危。”
众人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与兆虎两人对峙。
于长急道:“快照石碣王说的去做!快去!”
一名将官安排了两名侍卫去备马,其他人继续与二人对峙。
“大人,怎么办?”染戌凑到冶秀耳边小声问道。
冶秀没有回话,他没料到炙岭会劫持弦幕王,也没想到弦幕王这么容易就被劫持了。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走。”兆虎怕时间久了生出变故,招呼炙岭押着于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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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出王宫,于长的长子弦幕侬原领着大军将兆虎拦下,数不尽的弦幕部族战士将通往城外的街道塞得水泄不通。
“放开我父王!”侬原喝道。
“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我自会放了他。”兆虎道。
“你要是敢动我父王一根汗毛,我定把你剁成肉泥。”
兆虎轻蔑的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走。侬原无奈,命令士兵们让开一条道。
兆虎很自然的走在刀剑于侧的夹道中间,凭他对于长的了解,于长是不敢让这些士兵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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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冶秀越来越急,甚至比侬原还要急。兆虎一旦从这里逃走,想杀他就难了。
“弦幕王子,兆虎此人心狠手辣,言而无信,断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冶秀悄声对侬原道,“就算放他走,他也不会放过弦幕王的。”
“你想让我背上弒父的骂名?”侬原怒冲冲的瞟了眼冶秀,希望他有其他更好的方案。要不是冶秀带人去杀兆虎,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冶秀瞪了眼兆虎,心有不甘的暗叹一声,向染戌招了招手,回身往后走。
染戌跟上去问道:“大人,怎么了?”
“收拾行李。”
“为何?”染戌不解。
“先跟着兆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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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虎挟持于长出了城门,炙岭用绳索将于长捆住,扔在马上。兆虎上了马,对弦幕族众人道:“半个时辰后,我会让我的侍卫把于长兄送回来。你们若敢跟踪我,我绝不手软。”
弦幕族众人眼睁睁看着兆虎两人离去,没有任何办法。
“王子,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一名将官又急又气的道。
“王子,我带一队人马去追。”又一名将官道。
侬原扬手止住,咬牙切齿的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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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虎两人行了一阵,止住坐骑。兆虎对炙岭道:“我往东走,你在这里歇息片刻,往西走。我们到细水坡会合。”
“是。大王。”炙岭应道。
横伏在炙岭马上的于长道:“兆虎兄,你放了我,我定会率大军替你夺回王位,绝不食言!”
“此事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谈。”兆虎催动坐骑往东而去。
炙岭等了些时间,未见有追兵,往西疾行。走了约半个时辰,止住坐骑,将于长扔下,举起战斧。于长暗呼不好,急道:“炙岭将军,石碣王说要放了我。”
“你已知晓大王行踪,留你不得。”说罢战斧斩下,于长惨叫一声,身首异处。炙岭用手指沾了沾附在战斧上的血液,放入嘴中,尝了尝。王候的血,味道与普通人的似乎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