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黑袍人如约而至。诸远递给他一张折好的纸,道:“要是我死了,把剩下的钱给纸上的人。”
“是。”黑袍人恭敬的道。
用神灵引,可以在石碣兆虎的膳食中下毒。现在神灵引没了,诸远的刺杀难度增加了不少,他打不过石碣兆虎的侍卫石碣炙岭。
他想问黑袍人再要一颗神灵引,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怕自己又拿去赌了。
“明天等我消息。”诸远转身离开了。
“大侠保重。”黑袍人恭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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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昨天的一幕幕,诸远像往常一样懊恼一番。随后,他开始谋划晚上的刺杀行动。
他制定了一个计划:为石碣兆虎献上一件宝物,等石碣兆虎观赏宝物时,趁石碣兆虎不注意,将石碣兆虎杀死。
宝物他没有,所以只能是赝品。他来到杂货市场的一个古玩摊位前,指着一只脚踏云雾的玉麒麟道:“这飞玉麒麟是真的还是假的。”
精瘦的老板笑吟吟的道:“真的,如假包换。”
“这是王宫的宝物。”诸远在王宫见过这宝物,道,“你从哪里偷来的。”
老板大骇,细细端详了一番诸远,恭敬的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王宫侍卫凶余诸远。”
老板听过他的名字,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大人,实不相瞒,这是赝品。”
“多少钱?”
“五千。”老板伸出右手,五指摊开,“纯玉的。”
“一百。”
“那哪行。”老板道,“小人也得养家糊口,是不。”
“不行?”诸远沉下脸来,“那我带人来把你摊位抄了。”
“行。”老板无奈,只得答应。边打包边小声埋怨道:“一百我还不如送给你。”
虽然老板说的很小声,诸远仍是听到了,道:“那你送给我。”
老板急忙赔笑道:“大人,适才那是玩笑话,玩笑话。”
老板将飞玉麒麟打包好,恭敬的道:“大人,打包好了。”
诸远在身上摸了半天,一分钱也没找到,道:“你帮我收好,我晚点过来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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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远即使没钱,也不做强抢的勾当。刺客的守则中有一条:“不得强抢活人之物,除了性命”。抢别人的东西,那是强盗的勾当。刺客,看不起强盗。
既然和老板说好了一百,诸远就不会强行让老板送给自己,这是他的职业操守。
去哪里弄一百块钱呢?这把诸远难住了,如果他身上有个十块钱,他会去赌场碰碰运气。现在他一分都没有。
想了许久,他决定去借钱。他疾行快步,来到东城摆摊卖肉的朋友那里,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名叫凶余将心。这两年因为一些事情很少联系了。
诸远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摊前,打了声招呼:“将心,很久没见了,生意如何。”
将心瞟了诸远一眼,道:“还行。买肉吗。”
诸远犹豫片刻,眼睛看向别处,道:“借我一百,明天还你,这次决不食言。”
将心眼睛一横,没好气的道:“兄弟,你还欠我五千呢。”
“五千而已,我又不是不还你……”诸远一脸赔笑。
“五千而已!”将心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两年前,那是我两个月的薪水!四个月的存款!”
“最后一百。真的,最后一次。”诸远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帮个忙。真的最后一次了。”
“把钱还了,再借!”将心手中的屠刀重重的钉在砧板上。
诸远知道借不到钱,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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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的人早就不愿借钱给自己了,其他地方多半也借不到。想来想去,诸远决定去找自己的亲哥哥夫余诸高。
他来到了一家客栈,诸高在这里打杂。相比诸远,诸高显得非常瘦小。
诸高此时正在收桌上的餐盘,诸远走过去,帮诸高一起收拾。诸高瞅了诸远一眼,继续收着盘子。
诸远端着盘子,跟着诸高来到后厨,将盘子放下。
诸高猜到诸远是来借钱的,板着脸,没好气的道:“有话你说。”
“哥,能不能借我一百。”诸远低着头,不敢去看诸高。
“你知道我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天六个时辰,能赚多少吗?”诸高苦笑一声,“不够借给你。有借有还是借,有借无还算什么?”
“这次一定还,真的,最后一次了。”诸远保证道。
“一定?你说过多少次一定了?”诸高厉声质问道,“你的一定要是算数,爷爷会死?父亲母亲会无处安身?我会在这做这些杂活?”
诸远心中愧疚,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诸高激动的吼了起来,“你让爷爷气死!你让父母寄人篱下!你让我妻离子散!对不起就完了吗!”
哥哥原来有个妻子和一个女儿,因为父亲变卖家产为自己还债,一贫如洗,嫂嫂受不了贫苦,带着女儿跑了。
诸远跪在地上,拜了一拜。
“给你,给你。”诸高从裤子口袋掏出褶成一团的一百,甩给诸远,头也不回的走了,“以后不要找我了,从此,我俩……是陌生人……”
“谢谢了,哥。”诸远朝诸高深深一拜。
“晦气。”诸高愤愤的吐了一声,加快了步子。
诸远拿着钱,离开了客栈。在客栈门口,他看到了向客人点头哈腰的诸高,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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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场要经过赌场,在赌场外面,有钱的诸远突然走不动了。
去赌一把,万一赢了呢,就可以把钱还给哥哥了。心中的恶魔跃跃欲试。
就赌五十,输了就不玩了,让老板把那东西五十卖给自己就行了。心中的恶魔继续挑逗。
诸远心动了,他转过身,走向赌场。
猛的,他想起了客栈里点头哈腰的诸高。
“啪——”诸远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又重重的给了自己鼻子两拳,鼻血奔涌而出。
我在做什么!我还是人吗!诸远看着罪恶的双手,真想把它们砍了。
诸远下定决心,快步离开了赌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升华了,心中舒畅无比。这一刻,他想通了:十赌九输,赢一次得输九次;如果再进去赌场,肯定会再次输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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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远买了赝品,便在客栈外面等着。
直到夜深客栈打烊,诸高才从客栈出来。诸远迎了上去,唤道:“哥。”
诸高没有搭理他,走着自己的路。
诸远道:“哥,过了今晚,我保证让你和父亲母亲过上好日子。”
诸高自顾自的哼着小调,就像没听见一样。
“哥,保重。”诸远深鞠一躬,“照顾好父亲母亲。”
诸高仍是没有答话,走出十来米,语重心长的仿若自言自语般道:“别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