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两句收拾完了乌乔,十三娘子瞬间变成了良家妇女模样,走在街上任谁也想不到她是个积年老鸨,我感慨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真不愧是勾栏里得好汉。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把乌乔这种弱智的女鬼放在她这老江湖手里,天知道会教成什么样子埃
十三娘子要乌乔好生歇着,自己目不斜视走进了一间屋子,春儿那丫头赫然大模大样坐在上首问道:“怎么样了?”十三娘子又换了个模样,扭着腰肢斜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说:“老娘出手,哪有不成功的道理。”春儿面色不愉,不过转眼就换上了笑脸:“姐姐出手,妹子自然是放心的很,只是你们可要看住了,这个人事关重大,出了事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十三娘子眼睛看着天花板道:“进了咱们鸾凤楼,你可见着有人能走出去的。春儿,当初你还是姐姐我炮制的呢,这才几年你就忘了。”
春儿愤然作色,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向七爷汇报,你们小心办差,千万别出了岔子。”
十三娘子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能爬到老娘头上去了不成,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千人骑、万人踏得样子着实可恨。”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被春儿听见。春儿头上青筋直冒,怨憎地猛然跺脚走了。
乌乔偷偷跟了我过来,脑瘫地女鬼还奇怪说道:“这不是春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她耳边一阵冷笑:“傻鬼,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她怎么在这里,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张北山,你不是想说是七妹妹派人掳我来的吧。”我哂然道:“七妹妹,哈。”
怪不得白天那七小姐东扯葫芦西扯瓢,天上地下,都谈了个遍,原来是要考察未来的员工素质来着。那女人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怎么有这么深的城府。乌乔虽然性子不招人喜欢,可不管人多笨,多活了几百年,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学会的,何况说得又是她最喜欢的风花雪月,不想居然卖弄到了妓寮老板的眼前,顿时让她又羞又怒。
乌乔马上就要去找她的七妹妹问个清楚,又吃我一阵冷嘲热讽,灰溜溜地随我回到了驿馆。
天快要亮了,对于习惯在晚上出没的我们来说,睡不睡觉倒是无所谓,韩江复宿醉未醒,昏昏大睡,今天还要在天津城呆一天,看着焦集等我的老三,顿时来了主意。吩咐了几句,把他打发走了。老二的魂魄被我直接抹去了记忆,打入了转生台。七煞帮相互之间不许说话,老二失踪,老三也不用解释。
直到吃完了早饭,乌乔犹自愤恨不已,驿卒来报说苏七小姐的来访,乌乔就要冲出去理论,骂道:“她还真敢来埃”
我盘算道:“看来她还以为我们不知道是她下的手,大摇大摆的上门,分明是还没有死心,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七小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如昨天恬静,叫了声姐姐。
乌乔喜怒形于色,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哪见过这种城府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看着我的脸色阴晴不定,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怀疑我昨天的推断。低声嘱咐了几句,要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下一刻乌乔、苏七两人又似亲密无间的姐妹一般。春儿怎么瞧我都不顺眼,鄙夷说道:“小跟屁虫。”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鸾凤楼作威作福,如今又真像个小女孩做派,大名鼎鼎的苏七身边人,丫鬟也不是善茬。
我像孩子一样拽着乌乔的衣襟不放,乌乔对苏七说道:“我这弟弟最招人烦,去哪都要跟着。不在爹娘身边,就让他跟着来吧。不然我要被他吵死。”
苏七温柔朝我招手说:“来,我牵着你。”她和我年纪相仿,我怎么会愿意。
苏七带我们去的是吕祖观,和道观里的道士熟的很,上了香就问玄光大师在不在,小道士说道:“大师闭关三个月,只怕七小姐这次要白跑了。”
苏七还没说话,就听见云板声响起,小道士惊喜说道:“七小姐来的巧,玄光大师出关了。”
苏七说:“既然如此,有劳大师通报一声,就是小女子有事请教。”
玄光大师的眼睛瞎了一只,缺了条左腿,不良于行,我前世的记忆尚在,脑子里没有这一号人物。玄光清朗喧了声道号:无量佛,七小姐安好,两位小姐公子安好。乌乔对道士有天然的惧怕,后退了几步,我拦在她的身前,抬头仔细去瞧老道。
苏七说道:“玄光大师神力通天,文王神课更是出神入化,天津城的达官贵人万金来求一卦也不可得呢。”
我不理会他们的寒暄,运开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玄光的眼睛,玄光惊诧地和我对视,眼里泛出异样的神采。双眼一碰之下,我后退了一步,玄光也是上身一个踉跄。我收起了双眼合掌说道:“玄光大师,请看小子运程如何?”
玄光闭眼半响才说道:“小施主贵不堪言……”
苏七惊讶说道:“大师,您多少年没有开过金口,今天怎么忽然破例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儿断课。”
玄光又闭目掐算,我冷笑一声心说:“就凭你这五根不全的道人也能算清我的来历。”玄光睁眼对苏七微笑道:“道人见猎心喜,这位小公子命格虽然贵不可言,不过前程又晦暗不明,这样奇特的命格却不多见。”我呵呵笑了两声故作爽朗说道:“有劳道长了,小子我不信命,不信天,道长不用费心计算了。”
苏七急得在我身后连连推我说道:“傻子,道长的神课,你居然不领受埃”乌乔说道:“别管他,这小子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是来说你家的事吗?快请道长指点吧。”
苏七正了正色道:“大师,自您闭关之后,六哥又走了,我爹他老人家悲伤过度,如今也躺在病榻,求您老千万要救他一救才是埃”
玄光低头沉思道:“七小姐,十五年前,我就劝过苏老先生,早早结束了如今的营生,多做善事,也好求个平安,可他当时有不得不做的苦衷,硬着头皮要往下做,越到后来越怕,却已经收不了手了。事到如今,老道我也无计可施。”说着话,眼角不时瞟我。他没有看出来得我得来历,我倒是看他看得清楚;虽然神光外泄,可惜不得天道之门而入,纵是如今已能天人交合,可惜却差了那临门一脚,又泄露天机太多,遭了天妒,瞎眼断腿,一条命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心灯杳杳,只怕性命就在这几年了。
我忽然说道:“可惜了一只看透天上地下的阴阳眼了。”玄光惊骇不已。我说完走了出去。
吕祖观甚是雄伟,一炷香的时间,我饶有趣味的研究它的历史,响亮地云板猛然响了起来,道人纷纷说道:“玄光师伯去了,玄光师伯去了。”
乌乔惊讶问道:“张北山,这道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死了?”
“去看了就知道了。”正说着话,春儿搀着苏七小姐走过来,苏七两眼通红,显然是才哭过,春儿再次看到我,好似饿狗见到了肥肉,闪着绿油油的光,我不由一哆嗦。
苏七和春儿互相使了个眼色,春儿快步走过来问道:“哎,那个谁?说你呢,你定亲了没有?”我听了心里一阵腻歪,张口说道:“你管得好宽哪。”
春儿急切说道:“现在的男人都是怎么,磨磨唧唧的,好不爽利。”
我怫然作色,乌乔替我回答说道:“我弟弟还没定亲呢,春儿,莫非你要给他寻个媳妇不成。”
春儿又叫着我道:“慢些走,慢些走,打个商量如何?”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停了脚步听着。
苏七制止了春儿说话,上前对乌乔说道:“姐姐,妹子我与你志趣相投,今年一十有三,还不曾许配人家,姐姐做主,把妹子嫁与你弟弟可好?”
我听完惊呆了,当时的社会可不是如今,哪有这么直接的女子,乌乔笑弯了腰:“他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妹子,你要是能说服他,他自己倒是可以做主的。”
我拂袖要走,愤然说道:“开什么玩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
苏七急急说道:事关紧急,一切从简,妹子我今年十三岁,张北山也十岁了,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咱们的这一桩姻缘一定是极好的。”
“什么紧急,管我什么事,我凭什么就要为这个和你成亲?”
春儿恼道:“你也不看你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我们小姐愿意嫁你,那是你们家哪辈子积了大德,还在这推三阻四的,一句话,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乌乔笑弯了腰,添油加醋的说道:“亲弟弟,你就答应了吧,我看着七妹妹的样貌,配你可是绰绰有余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