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创神国至今不过千年。
今时,神国已为天下至尊。
百年前,上代神皇改国号为天,寓意天府之国,预以天之力统治神州大陆,以天之命号令天下之人。
这便是天力所驱,天命难违。
……
天府神国,洛水城。
近几十年来,洛水神武院的名头很响,由于出了很多名将,使得众多豪门大族子弟慕名而来,这让原本很普通的小镇变得拥挤起来。
各个家族在纷纷洛水城开设堂口,发展产业,林林总总,让这个小镇发展迅速,成为了现在神州大郡。
二月的洛水城,依旧寒冷。
天气虽寒冷,却抵挡不了热情的商客,商队,马队,你来我往。
洛水的主干道,曰神武道,就是因为神武院在旁,因此得名。
摊贩子吆喝声不断,吃食,小玩意,玲琅满目,热闹非凡。
一小孩穿梭在神武道上,脸蛋黝黑,身上邋遢,乞丐一般。
他抬起头来,剑眉下的墨蓝眼睛很特别,仿佛他并不一般。
他盯着摊贩的吃食,饥肠辘辘。烧饼,馒头,面条,馄饨,眼花缭乱,越看越饿。
“不行,我得快些去,不然真得饿死了。”他摇了摇头,把脑中的食欲驱散,向前跑去。
邋遢小孩一路小跑,穿出熙攘的主干道,凭着手里的地图拐进一条小路。
没往里走多远,本来聒噪的耳朵一下就静下来了。
这条路很幽静,向前走了一会,映入眼帘的是个斑驳的城门。
城门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木头的颜色很深,油亮油亮的,显然有些年头了。
小孩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或许,就是这里了。”
城门矮小斑驳,城门上的牌匾写着三个字,‘洛水镇’,与现今繁华的洛水城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缓步走入,没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分外安静。
“哪来的?”一个声音将他喝住。
城门旁的小矮房走出一个中年人。
“我。”刚说一个字,想了想,立即作揖,说道,“请问先生,这里是神武院吗?”
“臭乞丐,有事?”
邋遢小孩一听他说‘臭乞丐’,愣了愣,瞅了瞅自己的衣袖,的确像个乞丐。
“那您是神武院的先生吗?我来找一个人。”
中年人冷哼道,“当然。”说着指了指头上的‘洛水镇’牌匾,“不知道吗?洛水镇旧城便是当今神武院。”
邋遢小孩恭敬的拱手,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中年人缓步走近,接过信,甩开信摺,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脏小孩,眼睛继续看信,皱皱眉。
“你找慕容院长?”
“是的。”
只见他甩了甩信,嘲道,“就凭这个?”
脏小孩很恭敬,“是的。”
中年人说道,“章?或是信物?”
脏小孩说道,“父亲说,只要给他看到即可。”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谁都可以进院了?”
“这。”脏小孩哑口。
这个中年人是神武院的门房,不说见多识广,却也会看一二,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黑小子,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肯定是骗门而入的。
中年人冷笑道,“话说,书信上写你来自成纪县,那这个成纪县是哪?”
脏小孩想了想,“属陇西郡。”
中年人道:“怎么?陇西郡没有学武的地方吗?”
“父亲说只有慕容院长才能教导我。”
“哟哟哟,好大的口气。”
中年人说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知道规矩吗?”
“什么规矩?”脏小孩挠挠头。
中年人不耐烦的伸出手板,摩擦着手指头,踮着脚。
“这,是要银子吗?”
“少给老子装蒜,门礼备了吗?”
小孩恍然,尴尬的笑了笑,“我把盘缠给了路上的一个苦命人。”
“臭乞丐,你不是苦命人?真当我也是乞丐啊?找院长?滚滚滚,哪来回哪去。”说罢,甩手欲离开。
“这!”,转念想了想,洛水神武院那么有名,要给门礼似乎也无可厚非。
“真的很抱歉。”说着双手合十,躬了几下腰。“让我进去吧,我将来挣了钱给您补上。”
“叫你滚。”
脏小孩知道没办法了,“先生,还望把书信还我,我这就出去凑银子。”
“就这个?拿去!”门房将手里的书信撕成碎片,扔在地上,啐了口唾沫,转手就走。“滚滚滚,要饭的就该去要饭。”
“你怎么欺负人!”邋遢小子一边说着,一边猫着腰拾起地上的纸片。
“欺负你怎么了。”门房回过身,一根手指头指着他的脸,“你要再不滚,看我不打死你,没钱还想来洛水,浪费老子时间。”
小脸憋得通红,却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嘴,只憋出一个字,“你!”
虽然骂不出口,但是这小乞丐的姿势突然变得很怪异。
他慢慢的蹲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中年人,双手轻抚地面,曲着腿,躬起身。
“你什么?老子···”
门房刚骂半句,突然一阵风吹过,门房消失在原地,径直飞向城门。
而门房起飞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另一个人。
对于眼前突然飞出的门房,又突然冒出来的人,邋遢小乞丐一脸错愕。
错愕的同时,只听见‘嘭!’一声,门房已经撞在城门上,斑驳的旧城门掉了些碎屑。
而此刻,一个身形佝偻的小老头小跑过来,“少爷少爷,老爷叫您别惹事啊。”
只见此人站定后,是个白净的小年轻,一袭白衣。他拍拍衣服,抖抖衣袂。“小子,你不打他也罢了,居然还不回嘴,你是鹌鹑吗?”
脏小孩笑了笑,其实刚刚已经准备动手了,结果被白衣少年捷足先登了,笑完,就继续蹲着拾纸片。
白衣少年这才怒道,“谁叫来的门房,还想坏我洛水神武院名声。”
“少爷,你这不也是来报道的嘛。”老头汗颜。
“爆完他再报道。”说着径直向城门走去。
佝偻老头苦口,“快走吧少爷!”
门房扶着城门,爬起身来,“妈的,敢打我!”另一只手捂着脸,勾着身子。
很明显,是被少年踢在脸上飞出去的。
看到一这一幕,小乞丐心里别提多爽了。
当门房痛苦的放下手时,白衣少年已经朝着他冲锋了。
门房冷汗都来不及流了,只能感觉到背脊发凉。
白衣少年一个箭步来到面前,“看我不打死你!”,一脚踢在门房肚子上。
又被踢飞了,再次撞到了城门,再次倚在门板上,呻吟着。只不过这次他的手不是捂脸了,而是双手捂着肚子。
白衣少年躬着身,低头盯着门房,“舒服吗?”
门房痛苦的呻吟着,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白衣少年,“你给我等着。”
门房跪着,快慢不一的跪行,挪进了传达房。
白衣少年看他往里爬,也没拦他,怒骂“老小子,看你能玩出花来。”
跟在后面的佝偻老头扯着少年,“少爷,我们走吧,老爷教训是小,进神武院才是大事啊。”
刚说完,门房便拿着个小棒走出来,倚着门。
门房阴笑着,咳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小棒子,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吧,现在跪着叫爷爷。”
白衣少年听到这句话就乐了,“你恐怕受不起。”
门房努起嘴,将棒子对准天空,骂道,“待会你就知道,跪已经没用了。”
只听见‘嗖’一声,天上亮起烟火,红光乍现,花朵大开。
门房将小棒扔在地上,大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佝偻老头眼睛都瞪大了,拉住少年,“快走!”
少年却不以为然,笑道,“怎么?放朵烟花吓唬我?”
佝偻老头急道,“是红天信!”
“红天信?”少年半信半疑,随即又对着天空看了一眼,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少年甩开佝偻老头,“你个王八蛋,敢用红天信!”说完已经再次冲了出去。
白衣少年这次没用腿,而是单拳紧握,拳头冒着光,红光淡淡,轻轻缠绕着他的拳头。
拳头握紧的一霎那,少年的身影已经到达门房面前。
手脚的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门房根本来不及做表情,瞳孔一缩。
白衣少年一个甩身,将附有红光的勾拳轰出,门房的脸都窝进去了,再次被打飞。
轰!将传达室的门撞碎,门房已经飞进房间,生死未知。
拳头上的红光渐散,白衣少年抬头看了看天,漫天红光也渐渐消散,拍了拍手,似乎像脏了手一般,“他们没那么快,走吧凌叔。”
小乞丐将碎纸塞入衣袋,微微躬身,“多谢少侠。”
“唉。”凌叔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叹息,但手里的动作没停,忙拉住少年,往神武道狂奔。
一,二,三,就跑了三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入耳。
只见斑驳的内城门里有一匹马,它正在穿过阴影,但暴喝声已经由城门洞扩大。
“发生了什么事!”
拉缰止步,此人腰间系着官刀,纱巾裹头。
白衣少年看到来者,挑了挑眉,心想,来得可真快。
凌叔看到来者,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
“我乃顺天府王宁,为何引放红天信!”说着跳下马。
“没事没事,误会。”少年皮笑肉不笑,摆了摆手道。
城门内陆续也冲出了十多衙役。
王宁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过分了,红天信都敢放。”
白衣少年打着哈哈,“没事没事,放错了。”
王宁说道,“谁人不知道烈火小霸王的做派。”
“哪里哪里,这是个误会,王大人见笑。”白衣少年很识趣,借着坡就想下驴。
王宁叹口气,“唉,算了。”随即大声向衙役道,“慕容烈失手引发红天信,带走!”
衙役正准备动手。
“慢!”
外城神武道疾驰来几匹马,不对,很多马。
一马当先,银盔铁甲,持一把戟刀,阳光下刺眼无比。
马尚未停住,只见他一跃而起,正落在王宁和白衣少年中间。
银盔人转向白衣少年,眼睛微眯,脸上却微笑着,“哟!这不是烈火霸王吗,好久不见。”
白衣少年点着头,哈着腰,“没想到林虎首席亲至,这没什么事,王大人已经解决了。”
王宁抱拳道,“林大人,已经查清了,纯属误会。”
此时,尾随的骑兵队伍也到了,他们将王宁和那些衙役都包围了起来。
其中有三骑兵快速落地,向周围散去。
见此景,王宁皱眉,“不知林大人这是何意?”
林虎说道,“毕竟是红天信,查清楚一些为好。”
白衣少年笑道,“林首席,顺天府已经查清了。”
“真的吗?”林虎伸出脖子,瞪大眼盯着白衣少年,微笑道,“莫不是,这朵烟花是慕容公子引放的吧?”
“林大人,顺天府已经查清了。”王宁抱拳,但是很显然王宁已经不耐烦了。
林虎摆手道,“王大人,红天信是城防危难才可放,不归顺天府管。”
王宁说道,“难不成,林大人是觉得我顺天府多管闲事?”
林虎并没有继续接话,左右打量起来。
不多时,一个落地骑兵向他们跑来,拨开衙役,低头在林虎旁耳语一番。
林虎微笑变作冷笑,轻声“拿下!”
“林大人!”王宁大声道。
林虎对着王宁怒道,“承天府查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王宁同样也盯着林虎。
不少人跟着天上的红天信寻来凑热闹,但是看到这个情形,都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卷入其中。
“莫不是汝等看不起我这几骑?还是看不起承天府?”林虎喝道。
王宁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并没有什么办法了,静了静,摆摆手,说道,“交接承天府办案,顺天府告辞。”
骑兵让了条道,王宁上马,衙役跟着,向内城离去。
林虎嘲笑道,“王大人,快些去报信。”
王宁回过头,说道,“你莫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不单是林虎,骑兵都跟着乐了。
邋遢小乞丐哪里能想明白,洛水神武院的寻人居然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几个骑兵落地,压着三人,另外两个骑兵将昏死的门房扔上马背,剩下的骑兵分散在旁,银盔林虎驾马持戟走在前,好不威风。
围观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指指点点。
……
洛水城外,西边山谷前有个篱笆,篱笆前有一颗巨大的白皮松,松下一方石台,一个老乞丐正在对着酒葫芦喝酒。
方前城内天空红光大作,自然老乞丐也看到了。
“瘸子我可是好多年没看到红天信了。”
老乞丐感叹一番,再喝了口酒,这才站起身来。
……
骑兵押解三人出了内城,行走在神武道上,白衣少年依旧趾高气昂,环视着街边的围观者。
围观者当中一些眼尖的店家已经认出了被押解的人是谁,偷偷退后,生怕被认出来。
骑兵队仿佛在游街,行了很久,才在一座墨色的府邸门前停下。
林虎翻身下马,大步往里走。副官挥了挥手,“押进去!”
墨黑色的府邸很大,和远处的房屋相比显得格格不入,门前两座大石狮子,题匾上写了几个字,笔笔如刀,肃杀至极,‘承天府’。
白衣少年看到这邋遢小子愣着神,以为他被吓傻了,“怕了?他们不敢怎么样。”
佝偻老头在后面叹道,“少爷啊,老爷可是再三叮嘱的啊,唉。”
小乞丐心里别提多郁闷了,书信被撕,还被抓进承天府,到时如果还被关个三年两载,就完蛋了。
林虎大步走进中堂,将戟刀扔给手下,一屁股坐在公案桌前,取下银盔,小指撩着耳朵,满不在乎的道:“下方是何人,报上名来。”
白衣少年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是戏谑,冷哼“怎么?刚刚不是打了招呼吗?”
旁边副官跳出来喝道,“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白衣少年偏过头,盯着这个副官,半晌才道,“慕容烈。”
副官明显感受得到这个眼神的恶意,“你这个眼神是在威胁承天府吗?”
佝偻老者连忙拉开少年,挡在前面,轻声道,“草民凌四。”
小乞丐很是恭敬,低头道,“草民伏麟。”
林虎将小指里的碎屑吹了吹,走下公案桌挥了挥手,示意副官退下。
“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官府大人问话,慕容烈撇过头,凌四也微微低头。
伏麟见二人都不答话,这才说道:“大人,神武院门房欺人太甚,这位兄弟路见不平。”说着指了指慕容烈。
慕容烈这才回过头,挑眉,“门房败坏神武院名声,我这才出手。”
“哦?如何败坏?”林大人道。
“我来洛水神武院寻人,拿不出门礼,书信也被他撕了。”伏麟如实回答。
林虎皱皱眉,朝地上昏迷的门房努了努嘴,“拍醒他!”
兵卒道,“大人,他昏过去了,恐怕伤的不轻。”
副官说道,“拍!”
“是!”
也不过三两个巴掌,门房捂着脸呻吟着,刚想骂人,看了看四周的卫兵,连忙爬起身来,感受到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又瞟到了旁边的慕容烈,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看到了公案桌上的林虎,立刻就跪下了,“林爷啊,这娃子欺负人啊!您看看,您看看我这脸,都是被这小子打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扭头狠狠望向慕容烈,“这神武院可不是能随意羞辱的地方!”
林虎淡然道,“有两个事,第一,他为什么打你,第二,红天信你是从哪弄来的?”
门房心里一颤,结巴起来,说道“这,是这小乞丐来滋事,被我驱走,然后这小子就动手打我!”他指了指伏麟,又指了指慕容烈。
“哈哈哈哈!”慕容烈大笑,指着门房,“老匹夫,这兄弟拿书信寻人,可有此事?”
门房撇过头,“谁知那荐信是真是假。”
慕容烈怒道,“是真是假,也不是你能断定的。”
“我没见过,既是假的。”门房翻了翻白眼。
“强词夺理。”慕容烈说着又想动手。
林虎拍案,怒道,“这里是承天府!”
慕容烈把拳头收进袖口,继续道,“那你苛收门礼,可有此事?”
“门礼是规矩。”
慕容烈笑了,“你定的?还是皇族定的?”
“几十年来,向来如此。”门房眼睛还是没敢和慕容烈对视。
“向来如此?你向来吃屎,待会吃吗?”
“你!”门房被气的说不出话。
不待门房接上话,慕容烈已经转过身,朝着林虎微微欠身,“林大人,故事就是这样,一条看门狗,狗眼看人低,然后被教训了。”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林虎站起身来,“够了!”走下公案桌。“说说红天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