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隆重的婚礼,没有庄严的仪式,谬言只是在第二天召集了水惹郎四人,简单却郑重地说了声:“英,是我的新娘了。”于是,英邪便成了他的新娘。
是的,她,是他的新娘了,最娇羞的新娘,也是最动人的新娘。依然是一身的雪衣,依然是那个可爱羞怯的小少女,可是,她的身份却变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新娘,虽然她并不能完全地理解新娘是什么意思。
谬言,这个聪明而狡猾的少年,轻而易举地就拐到了他心仪的女孩。然而,尽管他毫无疑问的聪明,他也并不是十分明白“夫妻”这个词语的含义,他只是想着他要与他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不能让她被别的男人拐去了。
生活,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高大的梨树,梨花满枝,纷纷扬扬的梨花随风吹落,渐渐地覆盖了在树下酣睡的人儿。
纯美的脸蛋,合上的眼眸,均匀的呼吸,她睡着了,睡得香甜。
许久不曾想起那个令她害怕的人了,在谬言的身边,她觉得安心。她几乎要把那个人遗忘……
她是谁?为什么有着姐姐的容貌?
远远地,一双阴沉的眼睛凝视着梨树下美丽的景致,心中疑惑。
她是谬言身边的女子,为什么却拥有与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十年了,姐姐已经死了十年,她是看着姐姐的灵魂消逝的,那——树下的那个女孩又是谁?
不,不一样!她与姐姐不一样!她太单纯了,姐姐却是聪明的;她太柔弱了,姐姐却是高贵的;她太胆怯了,姐姐却任性妄为得令人惊叹。她不是姐姐,绝对不是!没有忘记的,姐姐已经死了,香消玉殒,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可能出现?
所以,眼前的这个女孩不该存在!她怎么可以霸占姐姐的容貌?
心里,莫名地涌出了恨意。
她憎恨她的存在,憎恨着,所以想将她毁去。
她从花丛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向着沉睡的人儿走去,近了。
英邪突然被惊醒了,是那久违的可怕气息,让她内心的恐惧感再一次苏醒。是他!是他!他又来了!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恐万分地看向了已经走到她面前的人,缩起了身子。
英刹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她,神情冷凝。
“你是谁?”英邪往后退去,不安地问她。
“站起来!”英刹冷冷地命令她。
“不要!”直觉地不想听从她的命令,英邪径直地退到了树后,躲了起来。她的身上有她不喜欢的气味,她不愿靠近她。
“我最讨厌娇弱没用的女人,你给我出来!”她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既然你讨厌我,那为什么还要我出去?你走开不就是了吗?”
“少废话!你要是不自己出来,我就过去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啊——”她一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惶地看着已经来到她面前的人,吓得靠到了树上,“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厌恶这张脸!英刹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有这张脸?”
“你——弄疼我了!放、放手!”她的力道好重,她挣扎着,却不能动她分毫。
“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美丽的眼睛惶恐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间悲伤地说道,“是他让你来的是不是?是他还不想放过我是不是?他还是要杀我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为什么他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他好残忍!好可恶!”
英刹怔了,松了手:“你在说什么?他是谁?”为什么看到她的害怕她的心里也会跟着难受?她茫然了。
英邪一得到自由,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跑走了,跑得仓促。她不想留下,不想留在一个会令她害怕的人的身边,她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英刹没有追上去,她默然地低下了头,心思——居然有些动摇了,她应该是讨厌她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在看到她惶恐不安的眼神之后,她的心跟着便揪了起来?
牙,咬得紧了,有些憎恨自己的心慈手软。
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本可以将她抓住,然后用她威胁谬言交出守护之钥。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得极好,却偏偏因着她一时的心软功亏一篑。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飞扬的泪滴,沾湿了她白皙的脸颊,她一路奔跑着,跑到了日之圣宫,那个可以保护她的地方。
停下,她虚弱地抱住自己在墙角蹲下,轻轻地哭泣。
几乎被遗忘的害怕,再一次从她的内心溢出,侵略、吞噬着她柔弱的灵魂。
她该怎么办?
原来,她真的是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脆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甚至怨恨起自己的无能,怨恨起自己胆怯的性情。这样的她,为什么还要存在?如果当时能够彻底的消失,或者也不会有今天这个一无用处的自己。
她自怨自艾着,泪水湿了她的整张脸。
“英?”一声不解的疑问,打扰了她。
她抬头,看到谬言。看着他,她的泪水又不停地流下,一发不可收拾。
见她哭得凶了,谬言感觉莫名地笑了笑,在她的面前坐下了。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他为她擦着眼泪。
“害、怕。”她抽噎着。
“怕什么呢?”
“一直、一直都怕,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可他真的存在着,一直威胁着我,就好像、就好像我的命紧紧地被他握在手上一样。”
“英,不可以胡说!你的命是我的,谁也抢不去!”他霸道地抓紧她的手,不允许她说出那样的话。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在害怕着某样东西,他会为她找出症结所在,不会让她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下,“不哭了,好吗?有我陪着你呢,我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伤害你。”
“可是,你不可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道出事实。
说的也是啊,总会有他不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的,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到时候要怎么办?
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笑弯了眉眼:“那,我就不得不抓紧调教你了,我一定把你教得谁也欺负不了你,到时候你就谁也不用害怕了!”
“没用的,就算我的修为再厉害,怕,还是怕。”与生俱来的怕,要如何才能消失?是她太没用,只会害怕得哭泣,她也想改变自己,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十年了,她莫名其妙地就害怕了十年,而——那深植她心底的阴影她至今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绝对是一个可怕至极的人,是一个要了她命的人。
忍不住,她又是一阵瑟缩。
谬言拥住了她,知道她又想起令她害怕的事情了。扬起灿烂的笑容,他轻声地哄着她,摸着她的头,说着一些无关的话。
“乖乖地,不可以再哭了,你要想想,你的身体这么瘦这么小,哪里禁得起你瞎折腾?要是把自己害得生病了,我可是要心疼的,不止心疼,还会狠狠地生你的气,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谁让她遇到那个好可怕的人了?她的身上有他的气味,她不会弄错的。一想起她冰冷无情的眼神,她就忍不住发抖。幸好她放过她了,不然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想来,还是不寒而栗呢。
“好嘛好嘛,我知道英也不想这样。那我们现在就不要去想它好不好?让我们想一些开心的事情,然后一起去找紫冬玩,怎么样?”
“你——又想欺负紫冬哥哥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英邪对他多少也有了些了解,他所说的“玩”根本就是“欺负人”的同义词,还有,他每次都拉着她当帮凶,害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英,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哪里是在欺负紫冬?我还不是为了他好,你看他一天到晚阴沉着一张脸,话都不说一句的拽样,你看了会喜欢吗?当然不会了!你都不会喜欢,那容容就更不喜欢了,要是我们不三五不时地去找找他的麻烦,让容容心疼一下,他们早就分开了,感情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好。”
他的理由总是很充足,充足得让人无可辩驳。
英邪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她知道他的歪理无人能敌。可是,她也只能听从他的话,因为她的口才远远比不了他。
所以,就当——他们真的是为紫冬和水容容好吧。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偷偷地为紫冬祈祷着。
远远地看到小主子和英邪走来,紫冬直觉地想避开。与他在一起的水容容却把他拽住了,低声地警告他:“你不要这样,小主子毕竟是我们的小主子。”
“如果我不走,就意味着我势必会遭殃。”见他们越走越近,无处可逃的紫冬黑了脸。
诚然!水容容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你就忍了吧,反正这么多年了,你也习惯了。”同情、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容容,不然,我们私奔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想和心爱的女人无拘无束地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而不是围在一个可恶小鬼的身边,遭受他惨无人道的折磨。
“不行。”水容容拒绝了,见他一脸失望的表情,她又于心不忍地放柔了语气,“现在是不行的,小主子还小,需要我们的保护。”她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深情地凝视着他,“再过几年吧,等小主子有了足够的守护日之圣宫的能力,我们——再私奔吧。”
“你是说真的吗?”
“是真的。”她点了点头,肯定着。
紫冬霁颜了,向来冷凝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像个大男孩般腼腆。他看着她绝美的容颜,想吻上去,却让她避开了。
“你、不要这样……”
水容容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就亮了出来。
“咦,紫冬,容容,你们在做什么?”谬言一脸疑惑地看着在他面前姿势奇怪的两个人,出言发问。
该死!忘了还有两个小鬼!紫冬心里暗暗咒骂一声,不自在地和心上人保持一定距离,然后同他们冷冰冰地打了个招呼。
“水姐姐,你的脸好红。”英邪率直地说出自己看到的。
水容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很尴尬地一笑,然后保持沉默。
见他们这个样子,谬言笑得更诡了,一手吊上了紫冬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在做坏事了?”
“胡、说、八、道!”紫冬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哼着退后了一步。
“敢亲不敢承认?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吗?你明明就是想亲容容了,还装!真是不老实的家伙,容容喜欢你一定是你欺骗了人家!”
听到他的话,紫冬都懒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