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儿子回来了。”
离着坟茔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时，柳国强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膝行爬到了墓碑前，抱着墓碑痛哭了起来。
余彩芹和两个孩子也赶忙跪在了他的身旁，他们都知道柳国强是在发泄心里的委屈，谁也没有上去劝阻。
哭了一会儿，柳国强才打量了下四周的布置。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华国还未施行火葬，当时的陵园也是按照一品侯夫人的规制修建的，后来因为王舒云的要求，陵园规格从侯夫人改成了如夫人，墓前的石俑石人也给撤走了，今天一见，不光石俑石人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墓碑上也换成了“故先妣廉国候府周夫人”的名讳。
这些布置看似经历了些风吹雨打，但也有一些细微的痕迹能够看出是刚刚翻修不久，柳国强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地带着妻子儿女祭拜了一番。
跟在一旁的柳莹莹和柳国忠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也上去敬了炷香。
“大哥大嫂，时间也不早了，祠堂那边还等着你们过去，你看要不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咱们现在就出发？”柳国忠催促道。
柳国强摇头道：“还是别让他们过来了，这里太热，你和小妹先回车上休息一会，我们在这里陪我娘说会儿话，马上就过去。”
“也对，”柳莹莹看到柳国忠还想劝的样子，连忙抢在他说话之前开了口，“大哥这么多年没回来，是该多陪大娘说说话，我和国忠去车里给你们拿几瓶水过来。”
说着，她就拉着柳国忠离开了陵园。
两人走出去不久，柳国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决定回来的时候，他也想过柳家人对他们多半有什么企图，但一路上柳莹莹和柳国忠的殷勤，以及这陵园的规格，让他意识到事情比他预计的要严重的多。
“等会进了侯府，不管他们说什么，咱们只管听着，他们要是提什么要求，也别当场反驳，更不要跟他们翻脸，就说要先回去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家。”
“要不就别去什么侯府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余彩芹担忧地道。
柳国强看了眼匆匆返回的两人，说道：“他们花了这么大的精力，要是我们现在就走，他们肯定会立马翻脸，这是在他们的地盘，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很难应对。”
“爸，妈，你们把这个带在身上，”柳易青拿出两块玉符递到了父母手中，“区区一个侯府而已，算不得什么。”
昨晚光顾着聊柳家的事情了，都没机会跟父母说他自身的情况，要是柳家人真是包藏祸心，他正好名正言顺的出手展示一番，也省了再费口舌解释一大堆。
柳国强夫妇将玉符拿在手里，见柳莹莹两人拎着水过来，也没问柳易青是怎么回事，顺手就放进了兜里。
离开墓地，又去祠堂拜了祖先牌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
一行人抵达廉国侯府时，柳家嫡脉除了两个长辈，所有人都站在大门两侧，欢迎柳国强一家回归。
“诚伯！”
柳国强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那是他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仆人，在他离家出走之前，饮食起居起居都是这个老仆在照料，要说他对柳家还有什么值得眷顾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他赶忙上去握住了老人的手，关心地问道：“这几年，您过得还好吗？”
“好，好，又不愁吃又不愁穿的，过得挺好，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老头子一直就盼着这天呐，你回来了，我就不怕死了之后没脸去见小姐了。”老人年纪太大了，说话不太利索，一句话说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
“好了好了，都到家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柳莹莹说着就招呼了两个小辈扶住了诚伯，“爸和长辈们还等着大哥大嫂，你们不进去都不让开席呢。”
柳国强点点头，拉着余彩芹的手踏上了台阶。
廉国侯府不像李家的楚国公府那样地处闹市，但它的占地面积却要比楚国公府大了好几倍，气势上也要恢宏得多，这倒不是廉国侯的爵位比楚国公高，而是开国之初，西南部族人心不稳，太祖钦命超规格督建，用以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四百年风风雨雨，这座侯府无论怎么翻修，也掩饰不住充斥其间的腐朽。
侯府这次的中秋宴规模不小，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灯笼下摆着的宴席怕不是有二三十桌，一直从二门延伸到中堂。
席上坐着的，除了柳家嫡系和支脉的子弟，还有一大半都是前来拜贺的岭南政商两界的精英，其中许多面孔柳国强都还记忆犹新。
“柳大师？”
柳易青跟在父亲身后，一路走走停停地跟人打着招呼，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曾经见过两次面的富态商人。
“马，玉川？”
“真的是您，”马玉川胖乎乎的身子挤过人群，凑到了柳易青跟前，“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柳易青笑道：“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
“这不正好说明跟您有缘哪。”马玉川笑眯眯地说着，“我老家是廉州的，每年侯府举办中秋宴，我都会来拜贺，没想到今年竟然遇到您了，您也是来给老侯爷拜贺的？”
“也不算，我是跟我爸回来认祖归宗的。”
马玉川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令尊就是老侯爷的大公子。”
“呵呵。”柳易青拍着马玉川的肩膀笑了笑，说道：“我得进去了，就不招待你了，吃好喝好。”
“不敢不敢，您有事先忙，不用管我……”
马玉川喜滋滋点着头，退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他的身价在楚江那样的大都市里或许排不上什么名次，但放在廉州这个偏僻的边陲之地，就完全不同了，柳家给他安排的位置也十分靠前，与中堂的那桌首席只隔了一道门槛。
依照柳家的规矩，这种场合下，除了侯夫人外，其他女眷是不能进中堂的，但今天情况特殊，余彩芹和柳艺星都被安排进了中堂的首席。
“父亲。”
一进中堂，柳国强就给首席坐着的柳允升行了个叩拜大礼。
余彩芹也带着柳艺星姐弟准备下拜，就见柳允升边上的王舒云走了下来，一手搀着余彩芹，一手拉起柳艺星，道：“好了好了，家里没那么些规矩，赶紧入席吧。”
柳易青的腰弯了一半，见没人理他，索性也不跪了，顺势上去扶起了父亲。
十个人的圆席，只坐了柳允升夫妇和柳易青一家四口，还空着几个位置，柳易青还想着是不是留给王舒云那几个儿子的，就见柳国忠躬身引着三人进到了中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