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紫宣与白夭夭从房中先后出来。
朱雀打了一盆水,正好路过。见状,当即翻了水,拔剑,向紫宣刺去。
紫宣侧身躲过剑锋,朱雀却未能停住,剑尖直指身后的白夭夭。紫宣反手一拉,白夭夭便被护在身后。
朱雀自知差点伤到白夭夭,收剑跪下,道:“主上息怒,末将死罪。”
好在有惊无险,白夭夭松了一口气,道:“没事的,你起来吧。”
朱雀却并无要起来的意思,一手将剑鞘放在膝前,一手将剑放在左侧。
“末将斗胆,与紫宣一决高下。”
白夭夭见她做此仪式,知她心意已决。
南荒勇士尚武,对决从来不问缘由。只要看上对手,征求比试,从来堂堂正正拼尽全力一战即可。
紫宣自信一笑,道:“若真要较量,我应允。”
见紫宣倘然答应,白夭夭要求道:“不可不计生死,点到为止即可。”
朱雀颔首,缓缓站起,将剑收起。见紫宣答应地爽快,之前他冰境窥视引发的厌恶之感才略微消减一些。
她实在想知,是否真是自己技不如人。但如今已不同往昔,单纯的比试再没有过,轻易一战,便会破坏这三界的虚假和平。若非昨夜秦欻吩咐,然她探一探紫宣根骨,她不敢贸然请战。
她与紫宣相对,行抱拳礼,以敬武义。
正要开战,只听房中的秦欻扯着嗓子喊道:“夭夭,把你的欻欻也带出来瞧瞧呗!”
白夭夭满头黑线,今日百草仙君前往九重天复命,仙山里少了个长辈,这秦欻倒是越发地不像个人了。白夭夭箭步前去,生怕他再喊闹。
白夭夭一把撑起秦欻的手,气道:“你是受了伤,又不是全身瘫痪!吵吵闹闹的又成何体统。”
秦欻往她肩头一靠,故意把身体所有重量都放在了白夭夭身上。
前段时间见秦欻伤得可怜,她担忧不已,难过许久。如今……她真想给这无赖来一拳。
两人跌跌撞撞出了房门,见朱雀已贴心地放了一把太师椅在此。
紫宣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脸色沉沉,却实在没理由发作。自己那日骊山所为,已是失态之举。
于是他将此事暗暗在心中又记上一笔。
朱雀前来,手里拿了两把普通的长剑,并将一把递给紫宣。
紫宣双手接过,道:“如此,最公平不过。”
朱雀后退几步,道:“拔剑吧。”
两人拔剑,扔出剑鞘,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秦欻歪着头,脸上却是异常正经。朱雀精通十八般武器,南荒著名的必杀女王,论剑道,秦欻自叹三招两式便被她收拾。三界之中,除过自己的母上白灵微,便没再见过第二人能与她赢个一招半式。
两人比划已过十招,紫宣仍不见失势。秦欻顿了顿,只觉满意。
到第十五招,朱雀最终技高一筹,将紫宣的剑猛地挑开。很少有人能与她过招至此了!朱雀压抑住内心兴奋,作为上古神兽,为秦氏所用,她谨记秦欻的安排以及白夭夭的嘱咐。当即将自己的剑一扔,运起一掌向他打去。
紫宣又惊又疑惑,方才剑已离手,莫非此战不只一回合?
他来不及多想,便与朱雀对上掌。
对掌那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吃亏之处:此次拼的,便是修为。
他生而为七杀,修炼奇速,仙力过人。但这修为,只得依岁月计算。紫宣的年岁至此不过万年,但朱雀身为上古四大神兽……这年岁没法比。
紫宣只好宁心静气,合上双眼,感受战况,看是否能用巧。
惊的是,紫宣居然与她僵持良久。自醒来后,紫宣便没再如此大规模活动筋骨。此次应战,他才发现——自己凭空多了六千年修为!
鹿童虽修行尚浅,但终究成魔,昨夜却被紫宣一击毙命……朱雀心中疑惑也终是解开。
体内真气运行四周,似真有道理可循,几番摸索后,紫宣终是躲过了多次修为硬碰。
惊讶之余,朱雀这边开始乱了阵脚。她猛地睁开眼,转头冷冷看了秦欻一眼。
秦欻被看得有些发怵,便敲敲椅子,提醒道:“差不多得了!”
眼下事情颇多,若他们拼的力竭,自是内耗严重。
朱雀掌心下翻,后坐引手,将紫宣的掌力引向一旁的树上,将损失压至最低。
紫宣惊叹:修习多年,却未曾摸出这道理……甚至未听人提起。
两人又行礼,同时退下来。
白夭夭呆在秦欻身侧,这场打斗她大多连招势都没能看清。
秦欻笑道:“笨蛋啊!”又一把夺过白夭夭手中的玉华风火扇,为自己一搭一搭地扇起了风。又嘟囔着补充一句:“却捡了个宝回来。”
待到二人来到跟前,秦欻才合上画扇道:“听闻紫宣上仙受令,助妖界肃清南荒?”
紫宣颔首,他自己倒快忘了……
秦欻靠在椅子上,道:“老夫身体不适,无法料理此事。不如……”又挪挪身侧,往白夭夭那边蹭了蹭,道:“妖帝陛下,老臣无能,此番要您亲自出马了!”说罢,又用衣袖使劲擦了擦本就没有泪水的眼角。
白夭夭已在袖中握紧拳头,只恨紫宣在此,她决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白夭夭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道:“为正道,为苍生,在所不辞。”
秦欻欣慰地点点头,又坐直,正色道:“妖帝,上仙,二位只需在南荒边沿打探即可,不便深入。待老夫好转,便与你们接应。”
说到“只需在南荒边沿打探即可,不便深入。”这一句时,秦欻加重语气,望向紫宣。
紫宣即刻会意。南荒危险,他怎会不知?此番他假借天帝之意,不过想借个缘由与白夭夭单独出行一段时间,不会真的带她前去涉险。原计划是要先与秦欻碰上,探个底细。却不想如今秦欻不做阻拦,却竟还主动提出,推了一把。
若非……
若非此次蓬莱也会不甚太平?毕竟,秦欻心怀不轨,定是轻易不会愿意让夭夭和别人,特别是别的男子出走好些天。
见二人久站不动,秦欻催促道:“此事耽搁甚久,请速回北荒准备。”
两人点点头,念了个诀一同离去。
两人走后,朱雀扶起秦欻便道:“少爷不便在外头受风,先回屋。”
秦欻点点头,随她进屋休息。
朱雀随后又打来一盆水,湿了毛巾,向秦欻递去。
秦欻结果毛巾,道:“你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很多,但少爷不愿讲,我便不问。”
秦欻擦拭额头的手一顿,轻笑道:“你不问,我如何讲?”
朱雀犹豫,最终问:“少爷觉得紫宣的话有几分真。”
“假的。”秦欻将毛巾丢入盆中,道,“真以为去南荒是过家家?若真受天帝指令,此等事是不得不派兵前去的。
他不过以此为借口把我们家夭夭拐出去罢了。”
朱雀再次觉得,从前错看了秦欻,太过看低他……却未将此情绪写在脸上。面上依旧冰川不变,道:“那少爷为何?”
“我得给他机会啊。”秦欻将手背在脑后,顺势躺下,“今日与他比试一番,没有察觉什么吗?”
自然察觉了。
老爷曾度少爷六千年修为,说是小姐的嫁妆。将来择婿,一同把关。
朱雀不语,秦欻却仰头道:“现在换我问你了,白虎现在情况如何?”
朱雀勺起一安神香,道:“自少爷遇害,便一直在南荒打探。”
秦欻轻轻推开朱雀的手,道:“不要这东西。”
朱雀生生将点香的手收回来,只听秦欻道:“让他留意一下夭夭和紫宣的动向,别越界了。”
“是。”朱雀收起香勺,整理一番准备退下。到门口,却又站住,道:“少爷真由得他们在南荒胡闹?”
秦欻翻了个身,面向朱雀的方向,最终又坐起。答非所问道:“苍龙已被拘在南荒了吧?能不能将收拾南荒收拾下来我没有把握,但把几个人带出南荒总是不难。”
倒是她消息闭塞了,未成想,原来少爷心如明镜……又叹他心境豁达。
本就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若让他二人去南荒游历一番,除却西边,那里胜却小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