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从屋檐上落了下来,它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只见那鸽子的腹中嵌了一枚石子,这鸽子本是传信所用,陈鸣川刚才听见了那翅膀扑腾的声音,便旋即扔了一颗石子过去,正好打中了这鸽子的腹部,生生将这鸽子打了下来。
陆三七赶紧凑到了这鸽子前,从鸽子的爪子上,拿下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只见竹筒之中,有一个字条上书道:“已经找到杜百万踪迹。”
显然,明明就是有人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们,而这些人则都是寻找杜百万麻烦的。
陆三七不由得打了打陈鸣川的肩膀:“你也太着急了,现在就把这鸽子给打死了,我们怎么让这消息传递出去,咱们还怎么守株待兔?”
陈鸣川却摇了摇头道:“你放心吧,东厂下属的无论哪个组织发布消息,都是以四只鸽子为最少,我们只不过是打下了一只鸽子来而已,其他三只鸽子应该是好端端的。”
陈鸣川复又朗声道:“这个房子本来也就是为了防止重要的消息到达不了该到的人手上。”
话都这么说了,陆三七也没别的话好说,他们两个人依旧在黑暗之中等待着。
不多时,便听到了袖子破风的声音,还未等他们二人反应,门便有规律的一下子一下子被敲响了,在黑暗之中听的格外清晰。
只听一个柔媚的声音在外喊道:“杜郎我来找你了。”
这声音也进入了杜百万的耳朵里,杜百万在床上吓得一下子蜷缩了起来,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陈鸣川和陆三七。
陆三七则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杜百万不可出声,他们二人一起往门外看去,那人并没有着急的破门而入,依旧是有规律地敲着门,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陆三七将声音压得极低:“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进来?”
“或许是百花楼的规矩吧。”陈鸣川缓声道。
他曾经在东厂中看见过这世界上最残酷最黑暗的一幕。
那里的人即便是杀人都要讲究手段优雅,不溅出一滴血来,似百花楼这样的地方,则更是对此要求严苛,能将杀人变成一种美学的,也只有东厂这些货色能够干的出来了。
敲门声依旧不着急,那柔媚的声音又道:“杜郎,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要推门进来了。”
这话里分明没有任何威胁之意,甚至还十分温柔,可是在陆三七的耳朵听来,这简直就像是地狱里来的声音一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生得十分貌美的女子,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上穿了一身红衣,如五月里欲燃的石榴花一般,可是那红衣又层层叠叠,十分繁复美丽,就像是牡丹花的花瓣一样。
这女子朱唇轻启,一双美丽的眉眼,轻轻的在院子之中扫来扫去,突然笑道:“怎么,你还安排了人来埋伏奴家?”
这话一出陆三七的脸色当即变了,她委实没有想到,这女子的耳力竟然如此高明,自己一呼一吸之间便已经被这女子察觉了所在。
女子那潋滟如水波的目光已经凝聚在了陆三七的藏身之处,陆三七一时气不过,正要站起身来,却被陈鸣川死死地按住了,示意她不可妄动。
见半晌没有人回应,那女子才忽而一笑:“杜郎,莫要怪我疑心病重,听说你有几个好朋友,他们可都是个顶个的武林高手,若是我不小心被他们抓了怎么办?”
陆三七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刚才不过是想诈他们出来,至于为什么会看着这个方向,乃是因为,这个方向是整个院子之中最好的藏身之处。
这个女子的心计如此深沉,可见百花楼绝对不是一些闹着玩的货色。
又想当那日,那白衣女子顷刻之间便杀了枯琴断笛两位武林高手,下手之手段之迅快之狠辣,简直是世所罕见,如此想来这百花楼培养出来的杀手,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正在路上七胡思乱想之时,牡丹却已经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走到了杜百万的房间之中。
再不出手,只怕杜百万就要死了,陆三七眉心一跳。
她正要出去,却听牡丹咯咯笑道:“杜郎你又何必怕我,难道你忘记了我们,那一晚上究竟是如何的郎情妾意吗?”
杜百万强作镇定,但即便是在窗外的陆三七也听得到,他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颤,声音之中的颤抖和恐惧也挥之不去:“你……你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没有杀人,你在冤枉我。”
“哎呀,杜郎,原来你已经想起来了,我还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牡丹却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却听那铁器铮铮之声,牡丹已经抽出了一柄雕花长剑。
这柄剑往往只有在青楼女子,表演剑器舞的时候才会用的到,现在这把剑上去爷爷冒着寒光可见,上头还有些许艳烈的牡丹纹路。
剑的主人已经杀意已决,这把剑突然抵在了杜百万的脖子上。
“杜郎我本不想杀你,若是你肯帮助朝廷,那就更好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那么一两个不该有的朋友。”
不该有的朋友指的便是陆三七和陈鸣川了,二人早已经是东厂通缉的朝廷钦犯,杜百万有这么两个朋友,朝廷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了。
正在牡丹挥剑之时,剑身却微微偏了两寸,正好让杜百万逃过了一劫。
只见一块小小的石子,将那剑光荡开了,牡丹一愣,突然回过神来,突然裙裾轻轻一摆,便如在夜色之中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一样。
她那冷艳的眼神盯住了门口,陆三七和陈鸣川则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都冷冷的瞧着牡丹,看这样子,是要决一死战一般。
牡丹咯咯娇笑道:“杜郎,你果然和这些朝廷钦犯混在一起,我就算是想饶了你的性命,恐怕也是不能了。”
“杜百万还用不着你饶他的性命!”陆三七朗声道:“他本来就没有杀人,你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何来是被陆百万所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