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说,要找一个用右掌的名家,这是何意?”陈鸣川凝视着许仵作的眼神变化。
然而后者的表情十分平和,一点都未曾被此牵动:“因为这个用左掌杀人的人,左掌从来不轻用,这样的人,必定不会以左掌闯下名头,定然是右掌已经在江湖上颇有声明。”
这话说得极为有道理,陈鸣川看向他的目光,居然充满了欣赏之意:“许仵作果然厉害,整个朝廷,恐怕都再也拿不出这么一个厉害的仵作了,不知道许兄师承何处。”
一听到夸奖,许仵作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憨实地摇摇头:“我师父不让我说,不过整个朝廷比我厉害的仵作多了去了,我也就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人的谦虚看起来是那么真诚,一点虚假的掩饰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陆三七觉得他心里头真是这么想得,但光是凭着这一手鉴定武功的水平,这人就绝对不平凡。
“今日受教了。”陈鸣川一拱手,就拉着陆三七离开了。
许仵作却露出了一丝茫然,似乎是想不到为何这两人突然就走了,他还道兴许是自己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呢。
陆三七跟在陈鸣川的身后,两人穿过一层层街巷,走了也不知多久,陆三七实在忍不住了,便道:“狗子,咱们两个这是去哪儿?”
“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会有消息。”
陈鸣川停下了脚步,他上回去找了人家飞霜阁,飞霜阁主就礼貌地拒绝了两人,现在又找到了一间其貌不扬的客栈,陆三七可不会感觉能在这儿找到什么消息。
陈鸣川却已经迈步走了进去,只见客栈之中只摆了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一看就知道很是不专业。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就站在柜台后头,他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闪烁着一丝狡黠,一看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朱掌柜,我想打听打听,北安城来了什么高手。”
陈鸣川直接开门见山,一点都没犹豫。老者笑着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年纪大了,耳朵背了,打听不到消息了。”
陈鸣川往怀中一摸,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柜台上:“我不过是听听别人说书的事儿,不算打听消息。”
老者手轻轻一拂,便将银票塞入了自己的袖中:“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说一场书吧。”
他一拍惊堂木,倒是把陆三七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话说从北门来了一名少女,此女子身世离奇,又以梅花为号,冒得是当年九娘名声……”这掌柜说得居然是梅花九娘的消息,看来这人的名声可不是假的,陆三七赶紧端正了身体,仔细听了下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这掌柜的便讲到了梅花九娘被人所杀。
“这下手的男子,乃是个魁梧大汉,以黑色布条,将左手包了起来,冒着雪匆匆离开了通名渠,其人浓眉大眼,只是眉宇间有一道刀疤,当年岱宗玉泉真人,有一弃徒,杀人如麻,被赶出山门之后,便在这江湖游荡。”
到了这一句,后头的不必说,陆三七也明白了,原来这故事之中的凶手,乃是玉泉真人的弃徒,她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一看陈鸣川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人狗男人是肯定知道的,而且还十分熟悉。
“原来是他。”陈鸣川轻叹一声:“没想到他武功已经到了如此进境,想来到如今,玉泉真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掌柜的说到兴高采烈处,唾沫横飞,可他神采飞扬,一看就知道,一谈到江湖事,这人就止不住了。
可他说着说着,头突然一歪,整个人皮松肉塌,眼皮子一耷拉,就这么歪倒在柜台后头。
“朱掌柜!”陈鸣川豁然起身,往柜台之后看去,只见门帘子轻轻一掀动,想来门帘之后有人,就是那人伤了老者,可现在那人已经逃了。
“七七,你看看朱掌柜的伤势,我去追一追。”
陈鸣川说罢就要飞身而去,却不想朱掌柜轻轻动了动嘴唇:“别追,来不及了……我有……话说……”
“掌柜的,你倒是说啊,别磨蹭了。”陆三七可不想像电视剧里头那样,马上就说凶手,结果没气儿了。朱掌柜僵硬的脸抽搐了两下:“孤鸿……孤鸿……”
话音落时,朱掌柜却已经死了,他刚才还神采飞扬的脸,此刻不剩什么了,只有寂然。
“孤鸿?”陈鸣川叹息道:“我倒是未曾想到,居然是孤鸿……”“这人又是谁?”
陆三七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本以为江湖能比朝堂简单点儿,没想到朝廷的事儿更加为难,更加可怕,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某些轨道,缓缓运转,他们只是江湖之中环环相扣的棋子罢了。
“孤鸿乃是五年前江湖上新出头的杀手,据说他有一招,名曰惊鸿照水,一旦用出,没有杀不了的人。”
陈鸣川苦笑道:“我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狗子,不管是什么人,咱们现在都得走了,等会儿要是有人再来,还以为这掌柜的是咱们杀得呢。”
陆三七掀起外面的帘子,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番,才敢走出来,压低了斗笠。
他们两人查了一上午,除了知道了几个名字,便啥都不知道了,理论上来说,什么进展都没有。陆三七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晚上整个北安城又有点诡异,白天北安城又不知道从哪来了那么多高手,能当着人的面杀人,这究竟是个什么任务啊,陆三七扶额,她现在绝望极了。
“七七,如果这些人是针对我们的话,他们还会出现。”
陈鸣川笃定地握住了陆三七的手:“咱们再抓点药,祁兄还在家中呢。”
事到如今,也就只好如此了,陆三七感受着狗男人掌心的灼热,心下稍定,两人一齐在大街上走着,可走了不多时,便感觉后头又跟上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