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你怎么会那么惊讶,这个手有什么问题么?”
陆三七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陈鸣川一定是注意到了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你看看她这双手,是被人直接用掌力催断了的。”
陈鸣川压低了自己的斗笠,往后一让,趁着无人时小声道:“无论梅花九娘是不是真,她的实力不会变,内力也不会变,想用掌力将她的手尽数折断,那杀她的人,内力就得更在她之上。”
这一点陆三七很快就能明白过来,掌力必定得是以浑厚的内力为基础的,像是一些奇诡的兵刃,往往能够出其不意,取人性命,因此不需要有十分深厚的根基,便能够杀人。
因此两人对敌之时,若是内力相当,往往拼得就是意志和兵刃,可现在,杀了梅花九娘的人,用得是最需要根基的掌力,杀人的人,内功得到了何等惊世骇俗的地步才能做到这一点。
陆三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在她看来,过去最厉害的人就是陈鸣川,在她认为,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一个人的实力比陈鸣川更强。
可现在就未必了,这个杀了梅花九娘的人,说不准内力就被陈鸣川更为深厚。
“狗子,我有个问题,如果是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内力催动掌力,扫断梅花九娘的手么?”
“这……我不能。”陈鸣川伸手比划了两下:“我的内力没有这么深厚。”
陆三七长叹一声,这个答案不出所料,至少现在的北安城中,有个内力远远超过陈鸣川的高手,正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们呢。
“当世高手之中,又有几人有这样的实力?”
陆三七过去对这些江湖掌故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想练功,只想精进自己的实力,但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有些警醒了,她所要对付的人,不仅在于朝堂之上,更在于江湖之间。
有的时候,江湖不过是朝堂权力割据的工具,利用江湖人来对付江湖人,那就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朝廷能够拿出这个世上最好最大的东西,而这些江湖人便会被这些东西迷惑了眼睛,失去了自己最一开始的所有信念。
陆三七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个巨大的樊笼,所有人都囚困在其中。
只有成为站在最顶峰的人,或许才能够逃避倾轧,毕竟,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就是之前的梅花九娘啊。
陆三七唯余一声长叹,她和陈鸣川二人,躲到了一旁茶楼的屋檐下头,一旁的小二忙上来殷勤端茶送水,雪下得越来越急了,他们两人观望着来往的人。
即便是梅花九娘这样的人物,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没有人会记得她,很快街市依旧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来往的人忙碌于各自的生活,他们才无心关心一个人的死活。
却见一个面容憨厚的男子,跟在了衙差的后头,来到了野草桥头。
“许仵作,你好生看看,这女子的死因是什么?”
衙差砸吧了两下嘴巴:“给咱们一个答案。”
陆三七一时间又起了好奇之心,她实在想不出,这些衙差为何如此信任这个小仵作。仵作却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嘞,我这就看。”
他用一根木夹子,凭着手劲儿,竟将梅花九娘的手,给夹了起来。只是观望了一眼,他就有些惊讶:“这女子乃是个练家子,武功应该十分厉害。”
一旁的衙差呵呵笑道:“什么武功厉害,要是武功真的厉害,还能让人杀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看她的手,虽然已经被人用掌力扫断,但是手上肉紧缩的程度,要远远超过常人,这说明这人死前正在和人打斗,且她的武功绝对不弱。”
许仵作缓缓说道:“你们再看,手上这层茧,一般寻常习武之人虽然会有茧,但是那些茧往往都是杂乱无章,但这人却有迹可循,说明此人练武有名家相授,因此未曾走过什么弯路。”
听到这儿,就连陈鸣川也不由得露出了欣赏之色,可见此人说得十分正确,才能够得到自家狗男人的肯定,陆三七便赶紧侧着耳朵好生听着,这位许仵作还有没有什么高见。
“杀她的人,是个左撇子。”许仵作又道:“而且左手的力道极大,这两掌都是用左掌扫断的。”
这一次两个衙差没有再质疑许仵作的话,他们都有些信服了。
“不过这人的右掌也不是闹着玩的,他一开始使用右掌和此女子对战,后来发现此女子功夫极高,便换成了左掌。”
许仵作缓缓道:“由此可见,他的左掌是杀招,轻易不会用。”
让许仵作这么一说,陆三七的脸色缓和了好些,她小声道:“狗子,你知不知道,江湖上,可有什么人以左掌掌力闻名的?”
“有倒是有,但绝不可能在此处。”
陈鸣川沉思一会儿又道:“岱宗的玉泉真人,就是以左手的大开山掌力闻名于世的,只是玉泉真人已经守在岱宗数十年了,从未离山,如今他年纪应也有近百岁了。”
这么一说,陆三七也就懂了,以玉泉真人如今的年纪,根本就不会下山,连是不是早已经仙逝了都不好说呢。
“还有一个西域人,不过他左手的掌力可不是这么用得,因此也不会是他。”
陈鸣川似乎对这人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只是略提了提,就不再说了。
当世这些掌力名家,竟然没有一个符合要求,倒是惹得陆三七有些不明所以。
“或许二位要找的,应该是一位用右掌的名家。”
许仵作不知何时已经查完了尸体,正站在屋檐下喝茶呢,他依旧是那副憨厚的模样,但现在看来,他竟似是大智若愚,而且,他的功夫也很不错,不然不会落地无声。
“我们不过是随意聊聊。”
陆三七赶紧闪躲了目光,她可不想让这位慧眼如珠的仵作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是自然,我也是和二位闲聊。”仵作挠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