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山中的贼匪。”
马长缨笑着低了头,又端起一杯酒:“先不说这个了,镇中还有事要处理,这酒席本就是我为诸位接风洗尘,上官将军的身体不好,我就不多在此打扰了,诸位请便。”
他这副样子,很明显有点心虚,而且对借马的事绝口不提,摆明了就是想以此事作为交换。
到京城去找白天行,乃是当前最为要紧的事情,若是能在此处借马,便可以省下五天的时间。
相反,如果在这儿磨蹭时间太长,那就算借了马,也没用了。
现如今上官玄重伤未愈,确实不能旅途颠簸,能在这儿休息一两日也是好的。
陈鸣川静下心来,低声道:“我们在此稍作歇息,三日之后,无论马场愿不愿意将马借给我们,我们都必须离开了。”
众人对此事更是没有一点异议,陆三七拿了些许食物,端回了房间之中。
抚阳郡主正坐在那儿生闷气,她身份尊贵,何曾吃过这份苦,现如今,更是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了。
可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并未胡乱说话。
陆三七便将食物放在了桌上:“郡主,吃点东西吧,这马场有古怪,你最近就在房间之中好好地待着,不要出去。”
“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古怪?”抚阳郡主没好气道:“若是他们知道我是郡主,安敢动我?”
“当时不是怕你乱说话嘛。”陆三七翘着腿:“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你就乖乖的,撑过了这几天,等出去了,你照样还是郡主。”
南阳郡主的气性虽大,但现在也不是闹得时候,她坐到桌旁,随便吃了几口菜,便草草了事,又躺回了床上。
睡地板的感觉可不好,她生怕陆三七再来抢自己的床。
陆三七可没这个打算,兰川镇中房子很多,她另有一间,走出门来月华如水,就似在门口的青石砖上流淌一般。
“郡主,这么晚了还不睡么?”马名堂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人提着灯笼,在回廊上看着有些阴森。
陆三七回以一笑:“我是郡主,自然想出来就出来。”
她有意学着抚阳郡主的模样,倒是把刁蛮跋扈学了个九成九。
马名堂一时语塞,只好讪笑道:“这几天镇子不太平,郡主多加小心。”
这人其实还算是粗犷,除了初见那晚,他显得有些狠辣之外,这一天之中,还看着挺好的。
只是兰川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陆三七和陈鸣川二人都认为,这和当年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一夜平静而过,天亮之时,外头却嘈杂起来,纵然陆三七多有不愿,她也得从床上爬起来,往窗外瞧了瞧,之间外头已经围聚了不少人了。
陆三七推开门的同时,陈鸣川也推开了门,两人相视一点头,便往人群里头看过去。
兰川马场上的男人,每个个子都不矮,将陆三七堵在了外头,看也看不清楚,她只好一个个分开众人,挤到了最前头。
地上居然有一具尸体,这尸体是趴在地上的,可从身上所穿的衣衫来看,此人必定是马名堂无疑。
陆三七心中一怵,她昨夜还和马名堂说过话,白日里人就死了,这也太快了。
很快,便有一群人拥簇着马长缨来了,众人自然而然地给他分开一条路,他一瞧见地上的人,便立时老泪纵横,扑了上去:“我的孙儿啊!”
“马前辈,这未必就是马兄弟,还是翻过来看看为好。”
陈鸣川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对……对,还不快把少爷翻过来!”马长缨被人扶着,几乎都快要站不起来了。
尸首被翻了过来,只见这人一张脸居然全都被毁了,几乎是一整张脸皮都被揭了下来,就连脖子手臂等地方的皮肤,也被毁了。
“你们看脖子……”旁边的下人手颤抖着指着尸首的脖子,那上头栓了个金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就是少爷的东西啊!”
“没错,这是少爷十五岁时,老爷送少爷的东西。”
周围的下人纷纷可以作证,而那马长缨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他突然又跳脚怒道:“给我查!给我搜,就算是把全镇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这凶手找出来,我们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如今被毁了,我一定要了他们的命!”
“是!”一行人便离开了院子。陈鸣川却依旧在沉吟,他看着地上尸首的死状,唇角微微一勾,却对着众人深深望了一眼。
“老爷,说实在的,咱们兰川镇一直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从这几个人来了之后,咱们少爷才死了!”人群中有人这么一说。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愤然凝聚在了陈鸣川身上。
这话说得也不错,虽然之前就有不少马死了,但是死人这可是头一回,整个兰川镇的宁静,也就这么打破了。
马长缨的眼神里头,也充斥着疑惑,他沉吟良久,方缓声道:“几位大人,他们说得可对?难道真是你们做得?”
“马前辈,我们和马兄弟关系交好还来不及,杀了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东厂之人唯利益是图,陈鸣川以利为先,反而还显得可信一些。
“既然如此,又是谁杀了我的孙儿!”马长缨刚才压抑的情绪,又一下子曝露出来。
“马前辈,此事毕竟是在我等来了之后才发生的,既然如此,我等愿意查清此事,以证自己清白。”陈鸣川一抱拳,将此事揽了下来。
“也罢,我就相信你们一次,若是你们查不清楚,那三日之后,我先要了你们的命!”马长缨拂袖怫然而去。
人群都随着散去了,祁长生在一旁抱着胳膊,啧啧两声:“这个人还真能演啊。”
“演什么?”地上的尸首冲击力太强,陆三七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这个中的缘由。
“地上这人毁了容,即便衣衫和金珠是马名堂的,也无法确定这人就是他。”陈鸣川接过话头,勾唇笑道:“何况,刚才这位马前辈的反应,也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