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七心里头却暗暗泛起了嘀咕,就算那兰川马场再厉害,那也就是个马场,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上官玄既然醒了,他便不愿意让人再推着他,反而下了板车,凭着坚强的毅力,一步一步往前走。
“上官将军,你这么走,别的倒没有什么,可是你的伤口要是撕裂了,到时候还是得上车。”陆三七拉着上官玄,坐回了板车上。
这在山路上走了多时,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抚阳郡主的双脚就似灌了铅水一样,半步也挪不动了。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是干净还是脏:“不成了,我真的走不动了,你们别拦着我,就让我睡一会儿,成么?”
她的发丝上还站着尘土,哪里还能看出原先那副娇俏公主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泥土的气息,如今看来有些狼狈。
“咱们今夜就在山上休息一晚吧。”上官玄的手掌护在心口上:“我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自然,像他这样的铁汉,说是身体不适坚持不下去那是不可能的,八成就是想让抚阳郡主休息休息。
看破不说破,陆三七就当不知道,在一旁的大树下头坐了下来。
陈鸣川和云三捡了不少树枝,在树下就地烧了一堆火,山风呼啸,本应该泛红的暮色,竟然有些暗淡无光。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陆三七靠在树上,心中暗暗盼望着别下雨,一旦下雨,山路就会更加泥泞难行,像是抚阳郡主这样的女子,说不准连下山都难。
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陆三七感觉自己的脸上突然一凉,一滴雨就这么落在了她脸上。
很快,豆大的雨点儿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天畔一道闪电划破,陆三七赶紧爬到了板车旁边。
这居然还是一场雷雨,雷雨天连树下都不能待,身上穿得衣衫又薄,她练得结发长生功本就阴寒,此刻竟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
陈鸣川将陆三七护在怀中,轻轻擦了擦陆三七的脸,又用掌心抵在陆三七的后心上,输送了些许内力。
他的内力十分强硬,但又带了些许温暖,陆三七便抱住了陈鸣川,任由雨水流下来,浇透了他们的衣衫。
“我不想走了,我要回去。”抚阳郡主这个时候却哭了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人待得地方,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大的雨!”
她的发丝更是被雨水打成了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前,看着实在是有些难看。
“郡主,那板车下头还能有点遮雨的地方,不然你到那下头躲躲?”
陆三七也知道,让这么一个娇声细气的女孩子来应付这一切,委实有点为难人家了。
“我不要!”抚阳郡主嫌弃地看了一眼板车,那下头也有很多泥水飞溅起来的泥点子,她爱干净,身上沾了一点泥浆,她都厌烦得不行。
陆三七撇撇嘴:“你不是爱干净么?这样脏了可就不怪我们了。”
这一夜恐怕是要被淋成落汤鸡了……陈鸣川的眉头却是一皱,他突然俯身将耳朵侧到了地上。
很快便有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过来。崤山山势虽陡,但下头就是官道,这声音来得又快又急,且十分繁杂,想来至少也有五六匹马,冒着山雨而来。
“先噤声,我过去看看。”
陈鸣川将外袍脱了,罩在陆三七的身上,便轻手轻脚地攀到了树上。
只见几个玄衣大汉,正骑马而来,那马也是十分神骏,不仅膘肥体壮,马腿坚实,就连马头都十分精神,一看便知是上等好马。
不过是看了一眼,陈鸣川便知道,这些人定然是兰川马场的人。
这几个大汉神情冷峻,即便是在大雨之中,也未曾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为首的大汉抽出鞭子,朝着树梢之上卷了过来,这鞭梢来得好快,当即就来到了陈鸣川的面门之上。
陈鸣川的反应更快,他掌上蓄了力道,瞬间便将那满是倒刺的鞭梢抓在了手中,还用力一扯。
大汉从马上旋身而起,朗声道:“好功夫。”
却已经借着鞭梢的力道,朝着陈鸣川的方向攻了过来。
陈鸣川松手往后一让,从树梢上飞身而下,就如一只大鹰一般,抢到了马匹之上。
那大汉速度虽快,可比之陈鸣川,总是慢了一步,他看到自己的马匹被抢,又扭身过来,想要夺回马匹。
却不想陈鸣川只是拉住了马缰,此马乃是头马,一旦停下,后头的几匹马也就只好停下。
那大汉飞身落地,冷然道:“阁下刚才藏在林子之中鬼鬼祟祟,现如今又拦截我们的马匹,究竟是何意思。”
“非是我强行拦人,我只是想向阁下讨这几匹马。”
陈鸣川则是一脸悠然。他刚才在树梢之上,有意让雨水淋在身上,那雨滴滴落之声便和落在树叶上头的声音不同,引得这为首的大汉发觉。
而这大汉果然落入彀中,丝毫未曾察觉这其中的问题,还以为是自己真凭本事发现了陈鸣川。
“想借马,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大汉手中的鞭子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再一次朝着陈鸣川卷了过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将陈鸣川囚困其中,一个个都凶神恶煞,手中拿着各色兵刃,力求将陈鸣川斩落在此。
陈鸣川却一点都不躲,他微微一笑道:“难道诸位忘了十年之前,兰川马场对东厂的承诺了么?”
鞭子去势极快,可那大汉竟然生生撤了回去,他惊骇地瞧着陈鸣川,又上上下下打量着。
“你这样子,倒不像是东厂阉人。”大汉略一沉吟,眸中带了一丝阴冷:“那你倒是说说,东厂和兰川马场,究竟有何承诺。”
“当年东厂曾派出三十二人,替兰川马场从将整个崤山以北的地界夺了回来,这三十二人尽数死去,自此之后,兰川马场就欠下了东厂极大的人情。”
陈鸣川缓缓道:“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大汉抬起一双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陈鸣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