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夹枪带棒,又带着讥讽的画风,抚阳郡主可是从未见过。
她怎么也想不到,陆三七就像个街头泼妇,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就是能够勾动她心头的火,她一想,眼前这女子,和陈鸣川一起出生入死过,心中就更是憋闷。
“郡主,我一直都在问,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你犹犹豫豫不肯说,现如今肯说了么?”
陆三七眸子里头的凛冽,倏忽间消失不见了,又是春风化雨。
“我只是想看看姑娘。”抚阳郡主脸色难看极了。
这点理由,在陆三七眼中,那还真的什么都不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面对着陆三七这么一个乡野农妇,她那些隐忍的本事都派不上用场。
她本想激怒陆三七,再引着陆三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可如今倒让陆三七骂也骂舒服了,还不见风不见雨,一点闹事的意思都没有。
“哦,看也看了,你该走了吧?”陆三七走到门口,哗啦一声将门推开:“郡主,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往陈鸣川用一用,他要是喜欢你,你何必来和我说话呢?请走吧。”
这话倒似在抚阳郡主心上刺了一下,陆三七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句句都切中了要害,若是陈鸣川当真对她有意,她又何必来陆三七面前演这一出。
事到如今,抚阳郡主只好站起身来,往门口缓步而行。
她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眸定定地瞧着陆三七:“陆姑娘,你说得不错,不过你也要记着一件事,我是抚阳郡主,能帮得上他,你又能帮上他什么。”
陆三七啪嗒一下,抽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抵住了抚阳郡主的太阳穴:“不好意思,老娘有火器哎。”
“郡主!”丫鬟吓得脸失了脸色,声音都颤了:“你好大的胆子,你弄伤了郡主,王爷不会放过你!”
“哎呀,说句难听的,我就算是此刻将你和你家郡主沉塘,南阳王也不会说什么,他的目的是为了和陈鸣川结盟,只要能结盟,牺牲你家郡主,他一点都不会心疼,想来这一点郡主心中也很清楚。”
陆三七将手一推,生生将抚阳郡主逼到门外:“下回想点好手段,不然我会觉得对付起来没意思。”
哐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郡主,您没事吧。”丫鬟赶紧理了理自家郡主的鬓发,又是一脸着急慌乱模样。
越是看着丫鬟如此模样,抚阳郡主心中就越发烦,越是感觉丫鬟像足了陆三七所说的狗腿子,这心里头的气越来越多。
她死死掐着手,半天才冷声道:“我早晚要杀了那个贱人!”
“郡主,要说这种话话就不会背着人说么?”
屋里陆三七的声音遥遥送了进来:“要记住,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这个距离,凭借陆三七如今的耳力,能听得一清二楚,半点不差。
抚阳郡主哪里还多待,赶紧回到了马车里头,那马车也未曾停留,匆匆走了。
直到此刻,陆三七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果不其然,这郡主是盯上了狗男人。
那上官玄长得模样也是极好,身上还自带霸气,这样的人不香么?为什么偏得盯着狗男人呢?
今日虽让这郡主吃了个小亏,来日她定然还会作妖,到时候总不能真把她给沉塘了吧。
麻烦,真是麻烦,陆三七挠挠头,她明白狗男人的心思,可这世上,倒有多少人不得已呢?
到时候狗男人来个他是不得已的,还不是一样要完蛋。当时不生气,可这后劲儿,未免太大了。
连续几日,陆三七都没有睡好,这日晚上,她正要吹熄了蜡烛,却不想有人闯了进来。
这人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可是看那夜行衣上的晦暗血迹,陆三七一下子清醒了,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的身体一软,便倒在了陆三七的床头前,看样子是身受重伤,快要不行了。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三七甚至听到了屋顶上瓦片的响动,看来必定有人从上头缓缓行过。
她赶紧将这人推到了床底下,又关上了窗户,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
不多时,便听得簌簌落地之声,这几人的轻功已经算是不错了,看来武功也不会差。
“倒是让那人跑了,他定然藏在这儿,咱们挨家挨户地找,总能找到。”
“蠢猪,若是惊动了这儿的人,你要如何和上峰交代?”
听这意思,这些黑衣人,是绝对不想得罪狗男人的,难道是和狗男人有利益挂钩,这倒是很有可能。
陆三七心中暗暗盘算,她刚才也没仔细看看,那人究竟是伤在何处。
“可如果不追到朱青,只怕秘密就会败露。”又有一人道。
原来这人名叫朱青啊,陆三七倒还不至于为了这么几个人害怕,她现在只求朱青忍一忍,先别死,等她问明白了再说。
“算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五脏六腑尽碎,就算让他给逃了,也决然活不到天亮,咱们先走。”
几声簌簌,外头的声音便没了。
陆三七过了片刻,才翻身下床,再次点起了蜡烛,又将那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这人的夜行衣已经被血液给染透了,陆三七也不啰嗦,直接用匕首勾开了这人的衣衫,露出里头染得血红的底衣来。
再划开底衣,才瞧见此人的胸骨上被人划了一条极长的口子,翻出里头的血肉来。
而在心口处,还有一面早已经碎裂的护心镜,想来若不是这面护心镜,这人估计当场就死了,更没机会跑到这个地方。
而他下腹沉甸甸的,看样子是脏腑碎裂造成的积水,虽然心脉护住了,但他终究是活不了的。
“兄弟,你忍忍,我先给你把积水放出来,让你的负担别那么大。”
陆三七含了一口酒,喷在匕首上,又在火上烤了烤,才开始动手。
她轻轻将这人的腹腔划开,口子并不大,以免脏器都涌到外头,渐渐地果然有积水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