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便叫做,挟百姓而迫将士,虽然有些不堪用,但却是攻心的极好办法。
城中所有听得了消息的百姓,都开始往城外涌了过来。
而通报之人,此刻还未跑到指挥使的府邸。
这一来一去,当真是贻误军机,可见陈鸣川所写檄文之中的,弊病已深,不是虚言,大门豁然就打开了。
没有人再能拦得住这些寻常百姓,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更多的百姓从远处跑了过来,竟然顺着门,就进了城里。
这一幕,却没有被城楼上着急忙慌的士卒们看到。
“校尉,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城门守不住了。”一旁的士卒满头大汗。
“准备好弓箭,再敢抢盐者,杀!”
检校校尉暗想,自己也算是能军中谋了个一官半职,射杀百姓这般的大事,他又岂敢做?
但事态紧急,只管让这些人射箭,到时候再把罪责推到这些小卒子,身上,那也就罢了。
“校尉大人,此事不可,若是射杀了百姓,到时候整个两湖城的百姓,岂不是……”
士卒还想说些什么,却生生被检校校尉的一张黑脸给逼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进了城的那一伙“百姓”,可说是走街串巷,很快就不知所踪了。
而外头抢盐的百姓,则越来越多,此刻的陆三七,早就换上了平民的装扮,随着陈鸣川等人,一齐进入了城中。
这些守城之人好生糊涂,反应速度如此之慢,竟眼睁睁放了自己这些人进来,一想到这儿,陆三七便暗暗吐槽了几句。
“太子,老朽先去给咱们找个地方住下。”云三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老头儿年纪大了,可挺有魅力的,就连芸娘那么个人儿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陆三七追了上去:“云老头儿,虽说芸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人家对你全心全意,你可不要负了人家。”
“放心吧啊,老头子我虽说有不少老相好,但这两湖城里头的,却是个男的。”
“你还好这口儿?”陆三七笑眯眯道:“没看出来啊老头儿。”
“鬼丫头说什么呢!”云三赶紧甩开手:“快走吧。”
一行人早已经没入街巷之中。
此刻的城墙之上,弓箭已经准备好了,也算是这几个守城士卒有些良心,对下头的人高声叫道:“诸位听好了,这盐乃是乱臣贼子所弄来的,不可再抢,速速离去,再不离去者,以贼子视之,格杀勿论。”
百姓纵然被小恩小惠所迷,但还是珍惜性命的,一时间都停了手。
这士卒满头是汗,他就怕有哪一个不长眼的,还不停手,倒是惹得他们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可没想到,竟有人高声叫道:“咱们平头百姓,平时吃够了苦,如今有不要银子的东西,你却不让咱们抢,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又要将这些盐自己拿去,好便宜了你们的口袋?”
此言一出,百姓们顿时义愤填膺:“八成要被这些人拿去,咱们的日子怎么就这么苦啊。”
“唉……什么乱臣贼子,我看人家说得一点不差,这些人就是些盘在咱们身上的蛆虫,吸着咱们的血呢。”
“要我说,咱们上去把这些人给赶下来,看看他们还敢说什么!”一时间众多百姓竟然回过身,回到了城门之中。
而弓箭不能拐弯,一时也射不到,众人匆匆爬上了城楼。
而这些士卒只好抽出腰刀,和众人对峙着。
“还就不信了,这些人真敢杀人不成。”
几个穿着朴素衣衫的“百姓”突然冲了上来,有他们前头开阵的,后头的百姓也不管不顾,一起扑了上来。
守城士卒瞬间便被百姓给淹没了,他们陡然想起,站在最前头的那几个人,很是面熟,非常熟悉,好像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在镇北将军的营帐中,见过这些人。
而他们手上的拳脚功夫,也根本不是平民百姓能有的,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百姓。
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几个士卒已经被愤然的百姓彻底打晕,丢在了一旁。
整个两湖城的城楼,简直如同虚设一般。
下头更多身穿素衣的“百姓”走进城中,散布在城里,很快就不见了。
此刻的两湖城指挥使府,气氛却阴沉得可怕,只见一个体形稍胖的白面官员扶了扶脑袋:“指挥使,咱们之前的那些事儿,若是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只怕不好区处分辨……不如……”
他的胖手朝下狠狠一挥,看这样子,是要杀人了。
“难道你能将全城的百姓都杀人灭口么?”两湖指挥使张山海冷着一张脸,坐在高位之上:“妈的,老子刀口舔血这么多年,就算是贪朝廷一点银子又如何,那狗屁的太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也敢写这等话。”
“不如先将领头的那些个百姓抓了,好生拷问一翻,再送上个叛逆的罪名斩了,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余江镇叛贼身上,就说他们所言,全是胡编乱造的……”
一旁的胖子正是两湖巡抚苏升平,他摸着自己白皙得小胖手,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狠戾。
“如此也好,老子就不信了,这些人在老子手下,还能翻出天去!来人!”指挥使怒喝一声:“将打头的那些刁民,全部抓来关入大牢!一十八般刑罚都上了,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张山海的声音虽大,可是心中却有些慌乱,就连眼皮子都在跳。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毕竟也是在沙场上拼杀过得,早年间也曾攻城守城,总觉得今天这些事儿没那么简单,可又说不出究竟哪儿有问题。
“指挥使大人,不好了,城门口的百姓,已经将城门攻了下来,正往城里涌呢!”
检校校尉竟然生生从一伙百姓之中挤了出来,他向来是十分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至于守城这样的事儿,他当然不会留给自己去做,而是要交给下头的人,而贪功劳的事儿,可就少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