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潘带着萨克维尔又采购了一些东西后才回去。
“高扁,我们回来了。”史迪潘把手举成一个扩音筒,对站在二楼放哨的高扁高声道。萨克维尔跟在史迪潘的后面,手上抱着一个超大的纸袋,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回来了?老大在楼下……”高扁眯了眯眼,“你给他买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高扁明显是看到了萨克维尔挂在腰间的手弩。此时萨克维尔的大腿外侧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箭袋,里面装着十多支短短的钢制弩箭,弩箭的尾羽整齐的露在外面。这是史迪潘带着萨克维尔买的,花掉了两个博登币。
直到这时候萨克维尔才意识到博登币的购买力有多强。在博登,一个人一天的伙食花销也就三博登币左右,刚刚参加工作的职场新人,一个月的工资大约也只有二百博登币。他们在莫西拉的店铺里花了一百五十博登币,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晚点和你说。”史迪潘推门而入。
艾德琳正盘腿坐在她的床铺上。她在一块光板上写写画画,这种光板便是她之前提到过的终端。每滑动一次指尖,光板上就会出现一道蓝色的光痕,这些光痕随着艾德琳的动作不断增多,逐渐编织成了一个玄奥复杂的立体图形。
“老大,我们回来了。”史迪潘说。
艾德琳点点头,示意他们在边上找个地方先坐着。
“老大这是在干什么?”萨克维尔坐下后悄悄问。
史迪潘看了两眼,道:“连接潘多拉的网络。”
此时艾德琳完成了最后一笔,蓝色的图形瞬时崩解。她把将光板合起,放回到腰间的小包里。
艾德琳舔了舔嘴唇:“说吧,顺利吗?”
“顺利。莫西拉夫人说他很健康也很干净,没问题。”史迪潘道,“老大,和你报告一件事情,莫西拉夫人说最近不要和走私者和蛇头有过多接触。这是她主动告诉我们的,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艾德琳右手握拳抵着脸颊,她稍稍思考了一会儿。
“知道了。他表现得怎么样?”
“反应挺快,就是天真了点。他想拿面包去喂‘孩子王’的小野狗。”
“哈……真是个老实孩子。多少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善意行为了啊。”
“算了,这个可以调教。说起来你怎么给他买了个弩回来?”
“不知道,他自己选的。”史迪潘实话实说,“他好像会用这个东西。”
“你最好祈祷他会。以后打架的时候屁股上要是挨了他一箭你可别后悔。”
“……天哪不至于吧。啊,对,他还买了把匕首,不管怎么样吸引敌人的火力还是合格的。”
“你还买了什么?”
“几瓶啤酒,一些罐头,还有一些基础昆特牌,我那副不小心弄湿了就扔了。另外我们还去铁匠铺把上次拿去修的东西都拿了回来。欸欸欸,不是这个,这是私人物品。”
“松手,让我看看。嚯,居然是手镯,里面还刻着‘我唯一的挚爱’……一共有五个。史迪潘,作为一位自认为品味还不错的年轻女性,我给你一个建议,这五个镯子实在是太丑了,你要是敢送出去,你和你的五个‘唯一的挚爱’当场就要告吹一多半。并且你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就不怕露馅吗?”
“……这是分手用的,老大。送这个就是为了让她们甩了我。”
萨克维尔在一边默默的听着史迪潘对艾德琳说想拿他吸引火力,又听见史迪潘有五个“唯一的挚爱”,还想让那五个“唯一的挚爱”甩了他。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有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除了艾德琳和史迪潘的说话声,他好像还听见了一些微小尖利的惨叫声。
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正在被殴打。
他不由得屏息凝神,试图听得更清晰些。
此时史迪潘已经把该汇报的和不该汇报的都向艾德琳汇报完了,他问道:“今天不是有账要收吗,怎么高扁还在这里?”
“他去收账的那家没人,撬门进去后发现那个毒虫已经死了,身上还插着四根针管,一路爽到地狱。他就把那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回来了,算下来还多了十几博登币。”
“白兰度呢?”
艾德琳敲敲地板。“这儿呢。”
“嚯,”史迪潘一脸的嫌弃,“又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莫比先生仗着自己有新买的义肢,和白兰度打了一架。”艾德琳像在描述一件最常见不过的小事,“白兰度把他绑回来问钱的事情了。反正问不出钱就把他的义肢拆走,都一样。”
“原地解决不就行了,绑回来干嘛?”
“他们好像有点私人恩怨,要是在那里动静太大,另外这人和死派帮有点关系,身上有死派帮的刺青。至于义肢,我没有查到义肢的安装信息。带回来比较好,反正短时间我们不会再回来这块儿了。”
“萨克维尔,你下去帮白兰度的忙。”艾德琳突然道,打断了萨克维尔的专注倾听。
“哇,会不会太血腥了点。”史迪潘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还是走到角落里,掀开了一扇地窖门。萨克维尔之前听到的惨叫声瞬时放大了好几倍,连带着血腥味一起向他扑来。
史迪潘对着下面喊:“白兰度,老大把新来的派下来给你帮忙。”
地下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男声:“啊?哦,你让他下来好了,带把刀,锋利点的。”
萨克维尔还在原地发愣,艾德琳推了他一把:“去啊。”
萨克维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这段路的。地下的空间不大,因为通风不畅,有着一股难闻的臭味,鲁珀族敏锐的嗅觉让他感觉相当不适。一个被打得十分凄惨的男人正畏畏缩缩的躲在一个角落里,白兰度站在他面前,右手的拳头上带着带刺的指虎。
“带刀了吗?”白兰度问。他的皮肤相当白,可以说是面无血色。他是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的眯缝眼,嘴唇很薄,总是习惯性的面无表情。此时他的脸上也溅到了血,显得非常狰狞。
萨克维尔没有回答。白兰度则看到了萨克维尔腰间的弩。
“啊……你带了更好的东西。”白兰度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白兰度,我真的没有钱了,你们在原本的高利贷上又加了三分利息,这我怎么付的出……再给我宽限一礼拜,就一礼拜,我去凑钱,求你……”墙角的男人求饶道。
白兰度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人提起来,然后一拳揍在他的肚子上,揍得他口吐酸水,把身体弓成了虾米。白兰度把他脸朝地扔在地板上,上前一步,将他一脚踩住。
“有钱装义肢,有钱打药,没钱还钱?当我们白痴?莫比先生,你欠了钱,那就要还。我们也算认识好几年了,你应该知道乐土帮收账从来没有宽限。”白兰度冷冷的说着。
“我已经揍你揍得烦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我管你卖屁股卖药卖器官还是再找人借,给我拿出钱来,二,我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新来的,你过来。”
萨克维尔慢慢往前走。越向前,血腥味越浓烈,萨克维尔却莫名的感到好受了一些,甚至可以说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厌恶的情绪……在消失。
“你给你的弩装一支箭,然后抵在这位莫比先生的后脑上。我数一二三,数到五你就送莫比先生去见上帝。”
萨克维尔照做。他的手稳得出奇,装箭、拉弦、在弩机上扣好,将弩箭稳稳的抵在莫比的后脑上。这人感受到弩箭箭头的冰凉之后害怕得发狂,他穷尽毕生所学的所有单词组成狗屁不通的语句翻来覆去的求饶,只可惜白兰度和萨克维尔丝毫不为之所动。
“一。”莫比奋力挣扎,但被白兰度死死踩住。
“二。”莫比的裤裆湿了。
“三。”萨克维尔好像闻到了屎尿的臭味。
“四。”他将手搭在扳机上,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我说,我说!”莫比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想活了呢,莫比先生。”白兰度把脚拿开,微笑道,“容我提醒一句,您可是债台高筑,别想拿打发叫花子似的钱来凑数……”
“我家,家门口,第三块地板下面,有一个山本医生诊所的取款凭证,金额,很大。那是我卖掉女儿尸体换来的钱,一定够,一定够。”名为莫比的男人强颜笑道。
当萨克维尔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白兰度却在瞬间变了脸色:“你,你他妈的……”
他用右脚飞起一脚,直接踢在莫比的脸上。
这是一记足球踢,格斗中最野蛮凶残的致命踢技之一。技术动作可以简单概括为,把躺在地上的某个家伙的脑袋当球踢。
莫比还在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没有料到白兰度突如其来的暴怒。这一脚非常重,丝毫没有留手,萨克维尔似乎都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莫比的上半身都飞离了地面,随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整个人几乎被踢得翻了过去,七窍流血。
地下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