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维尔的第一次收账活动很成功,他甚至都没出手。那个叫G的警察很强,但是对所有事情都兴趣缺缺,看到萨克维尔拿到钱后,他头也不回的就回去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现在,夜幕下的乐土庄园,白兰度的房间里。
白兰度在今天得到了出院许可,他现在终于可以回乐土庄园了。
此时萨克维尔正手足无措的站在白兰度床边,瑟瑟发抖的看着白兰度折腾他被子下的某个柱状物体。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白兰度用massapp发的一条消息。
“我房里有一些好东西,你记得晚上过来找我。”
于是萨克维尔又乖又单纯的就去了。
他不想多想,但是现在房间里诡异的气氛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开始想这两天在终端上看到过的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因为好奇而下载了一个样子是粉红色小终端的软件,又因为好奇点开了其中一个点击量过百万的视频。现在这个视频里的一些话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如果早知道男生也会被……
房间里有好东西?什么好东西?难道是房里有一些好康的?
不要啊白兰度大哥!
“拿出来了!”胡思乱想中的萨克维尔听到了白兰度高兴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么多天没管它,在床板缝里卡的有点紧。”
他转头看去,白兰度手中捏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还装着大半瓶金黄色的酒液。他将瓶塞取下,瞬时间房间里酒香四溢。
“帮我个忙,”白兰度在床上对萨克维尔说道,“帮我把我书桌下面的柜子打开,里面有个小冰箱。拿两个杯子,再拿点冰块。”
过了一小会儿,房间里传出了玻璃杯子和冰块碰撞的好听声音。
“艾德琳很讨厌我们在家里喝酒,呵呵呵,主要是曾经喝大了闯了点祸,差点把乐土庄园给点了。”白兰度笑呵呵的陈述着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从那以后他们都去外面喝,我有时候会半夜自己偷偷喝。”
“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私藏,绝对的好东西,上层区用钱都买不到的稀罕货色。”白兰度抿了一口酒,他的表情颇为享受,“这么多天滴酒未沾,真是有点想它了。尝尝?”
萨克维尔闻了闻,他从自己杯子里的酒液里闻到了很浓的果香和木香。对着灯光仔细打量,酒液色泽金黄,清澈无杂。
他抿了一口,这酒即使已经加了冰块对他而言还是稍微有点烈,但是入口的酒液香甜浓厚,香醇可口,一到舌根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简直妙不可言。
“好喝。”他由衷的赞叹道。
“哈哈哈!”白兰度在床上拍着大腿,“识货,识货!这可是用真正的、未经任何改造的良种葡萄,用最传统的方法酿造的白兰地,怎么样,是不一样吧?”
“我都没给史迪潘和高扁喝过,这两个人喝所有酒都是一个味儿,给他们喝就是浪费。”
“好了,不要说了,我们继续。”
萨克维尔坐在白兰度的床边,继续品酒。好烈,但是真的好好喝。
等到半杯下肚,萨克维尔感觉有点晃悠。
问题其实主要出在杯子上。只要你不是大象,你用马克杯喝烈酒你也得晃。
“萨克维尔!”白兰度突然就勾住了萨克维尔的脖子。
“啊?”
白兰度已经醉了:“我之前误会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
“你要理解我啊,生活不是动画片,天降系的少男少女都是没法轻易相信的,咱们又是黑帮。”
被发了好人卡又获得了“天降系”标签的萨克维尔,他的脸上也飘起貌似是醉酒的绯红,听了白兰度的诚恳话语,他感觉自己大受感动:“其实,其实我也有错,真的!”
“白兰度,你虽然差点杀了我,但是你其实也是好人!”
坐在床上的白兰度思考了几秒钟:“……好像是你差点所杀了我啊。”
“你请我喝酒,你是好人!”
喝多了的人是没有逻辑的,反正是好人就对了。
“啊哈哈哈,”白兰度很开心,因为萨克维尔夸他是好人,“那就再倒满吧。”
两人碰杯,再喝。
“萨克维尔!”
“啊?”
“艾德琳和我说了。你身上有秘密是吗?”
“是,是啊,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做对大家不好的事情,真的。”
“你果然是个好人啊!”白兰度开始晃萨克维尔。他力气很大,毕竟是一个躺在地上打直拳都能打晕人的家伙,萨克维尔根本无力招架。
“来,我们再喝!”
这次是一杯下肚,二人开始称兄道弟。
“对不起,萨克维尔老弟!我白兰度发誓,你就是我兄弟了!”
“对不起,白兰度老哥!我也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是我不对!”
“是我不对多一点!”
“我不对更多一点!”
“你是好人!”
“你也是!”
两个醉鬼渐入佳境,进而开始乱乱的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萨克维尔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把遇到了“人皮鬼”的事情讲了一遍,白兰度仔细听完他的描述,再经过仔细的思考,最后告诉他,那个“人皮鬼”应该是一名“追刃,嗝,者”。
追刃者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是一场潘多拉叛乱的遗留,那场叛乱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追刃者是一群没有编制的精英杀手,存在的意义就是肃清叛乱的人造人,他们最早是人类,几年后开始改用人造人。是的,人类让人造人同类相残,讽刺的是,最后的这批追刃者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得相当不错。最后,因为新的奴仆:“进程”的出现,人造人逐渐被淘汰,追刃者这支部队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这名叫做G的追刃者现在可能只是挂着警察的职位,选择在旧城区里隐居。
之后,则轮到白兰度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的讲他过去的故事。白兰度的父亲是街头武士,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佣兵,因为掌握着独一无二的搏击术:巴屠术,白兰度的父亲在街头武士那一行里算是很强的。白兰度从小就被他父亲逼着学习巴屠术,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严厉,严厉到在白兰度的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终于,在白兰度十四岁那年,他的父亲被人雇佣出了一个很远的任务,于是他找到了机会,成功离家出走。但是当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不到这是自己此生和父母的最后一面。
离家出走后的白兰度什么也不会,他唯一会的东西就是打架,所以他就到处打架,为了钱,为了食物,甚至是为了解闷而打架。很难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够在最底层最黑暗的犯罪世界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不管怎么样,白兰度他做到了。
地下世界的大佬向白兰度抛出了橄榄枝。当时年少无知的白兰度因为得到大佬的青睐而感到开心,他第一次得到了钱,第一次得到了女人,他便开始心甘情愿的开始为大佬做任何事情。
“一开始只是抢劫,抢场子,或者当保镖,这些都没什么,我不和你吹,我一个人就能撂倒对面一片人。直到,直到我被他们安排,当地下拳手。”
“是啊,14岁的小屁孩,对抗的都是些两米多高,用高纯度类固醇,和先进义肢拼装起来的大怪物,没有比这更有卖点的搏击比赛了。”
“我打不过。为了让我赢,所以他们就给了我药,让我更加兴奋,更加敏捷,更加强壮的药。”
“我变得很强。我一赢再赢,但是药却越来越没用,所以我越嗑越多,越嗑越多。”
“最后,我被这种药烧坏了神经。”
“我再也动不了了。他们就这样,把我扔在大街上等死。”
“你知道那种将死未死的感受吗?”
“我感觉有老鼠在啃我的手指,我感觉到我在流血,它们想生吞活剥我!但是我却根本动弹不了。”
“是艾德琳救了我。”他举杯对着楼下艾德琳的房间,“这杯敬老大。”
“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她找了医生,在我的脊柱里装了芯片,可能还塞了些电缆进去。这才让我活过来。”
“我本来以为她知道我,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很能打,毕竟我当时真的还挺有名的。但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你敢相信吗,她在把我捡回来之前甚至都不认识我。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救我,我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喜欢我。”
“后来我确认了一下,哈哈哈,那是我在做梦。老大这样的美人,也确实不太可能看得上我。”
“在乐土帮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同时,我也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嘿嘿,薰,我想和你讲讲她。我和她初遇是在贫民区的一条窄巷,当时,好像是中午,我靠在墙边上,啃嬷嬷做的饭团。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戴着一个好大好丑的帽子,像一团柳絮一样飘到我面前,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因为实在太麻烦,我就把饭团给她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啃饭团的时候帽子掉了,露出一头贫民窟女孩不应该拥有的卷曲金发,她仰着小脸,满脸都是少女独有的那种娇羞,在我眼里简直是熠熠生辉。她真的太美了,美得我都看呆了。”
“后来,后来,后来……”
白兰度一口喝干自己酒杯里的酒。他脸上带着笑,两行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的脸变得好红好红,随即掩面大哭起来。
萨克维尔从没见过白兰度的这一面。他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缓慢的转了起来,他的回忆起了那一天的午餐之后的短会。他想起了白兰度为什么杀人,他想起了他说过一句的“街头烂仔和贫民区女孩的故事”。
是这样啊……
那个女孩,名叫薰啊。
萨克维尔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伸出手去,抱住了白兰度的肩膀。
白兰度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他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毫无保留的嚎啕大哭起来。
一周了,整整一周。失去了挚爱之人的白兰度,不管是在萨克维尔面前也好,在艾德琳面前也好,在来看望他的其他伙计们面前也好,他一直在逞强,但是现在,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他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完完全全暴露在了萨克维尔面前。郁积许久的苦闷仿佛要撕裂他的胸膛,那深重的的悲哀从他的心底深处滔滔不绝的流出,他不再是街头武士的儿子,不再是年少的街斗天才,不再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地下拳手,不再是乐土帮的一员,不再是杀过人的无情刽子手,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痛失爱侣的十六岁少年。
是啊,经历了再多,也不过只有十六岁。
萨克维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白兰度这样,他很想安慰他,但是同时,他也很想哭。
悲伤是会传染的吗?他边抹眼泪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