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萨克维尔的交朋友活动已经过去了两天。那天晚上他吃完蛋糕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然后在家附近的路边上看到了等着他的史迪潘,他还搂着一个萨克维尔之前完全没见过的时髦妹子,两个人卿卿我我,说着没羞没躁的情话。事后史迪潘解释说他这只是“逢场作戏”、“聊以解闷”。萨克维尔则表示他已经见怪不怪。
之后两天的时间萨克维尔都在四处认路和玩终端间度过,他发现终端是真的好玩,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拿出来看看。直到白兰度一个电话把他叫到了旧城区的中心地带。
“白兰度大哥,这真的能行?”
“能啊,怕什么,你光靠你那把弩就可以把他吓死好几遍了。”
“可是我还不会打架……”
“……你特么是故意伤我自尊心吧,我被一个不会打架的小子打成这幅样子?”
“呃……对不起。”
“干,你可是黑帮,别老给人道歉行不行?拿出你的气势来,那人欠了钱,你只是让他把欠的钱还给你,就这么简单。”
“挂电话了,等你好消息。”
白兰度人还躺在病房里,他毫不留情的断开了通话连接。
萨克维尔看着终端上代表连接中断的红色标志,又看了看面前的连绵楼屋,他感到了一丝头大。
白兰度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帮他去收一笔到期了的账,这也算是萨克维尔第一次单独进行的正统黑帮活动,当然了,白兰度会分他一点钱。艾德琳明令禁止帮派里的任何人向他提供帮助,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看萨克维尔的表现。
如果说旧城区的房子像是堆在一起的破旧纸箱子,那现在萨克维尔面前的就是一个超大的、贴着挂着各式led灯牌发着各种乱七八糟光的破烂纸箱集合体。
桃树城,这是这片倒伏在地的大型居住区的名字。这些破房子住着好几千人,人进进出出的样子无限接近于纸箱子里爬出爬进的蟑螂。这地方整个就是一个迷宫,而且是一个生长着脓包的迷宫,一不留神戳破了某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你就得遭殃。
这样的地方在旧城区还有不少。旧城区的前身只是一片年久失修的破房,这些房子都是几十年前暮宿扩张时,因为城区规划失败而遗留下的建筑,这里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区。曾几何时,在这里生存的人都是流浪汉、通缉犯、破产者、还有避风头的人,在这里人的生活方式和野狗的生活方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旧城区的出现,倒不如说是人口增长或者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结果。工厂搬迁也好,局部动荡也好,大批无家可归者开始有组织的进驻这些虽然窄小失修,但是曾经规划过水、电、燃气、下水道的巷弄。为了从野狗或者原住民的威胁中自保,这些人自发的组织了以街区或者家族为单位的暴力集团,他们沾亲带故,团结一心,零零散散的原住民要么选择加入他们,要么都给打了个稀巴烂,丢到下水道里喂蟑螂和老鼠。这些街区暴力集团便是旧城区黑帮最早的雏形。
等到无家可归者统治了旧城区之后,就像村落一样,旧城区也需要发展。发展需要什么?钱。钱需要拿什么去挣?卖出产品。可是一片全是钢筋水泥房子,连块田都没有的城区,能指望这样的地方生产什么产品呢?
一开始,这些原本初衷是保护自己人的暴力集团只是做一些空手套白狼的营生,比如敲诈、勒索、绑架。再后来,一些掌握了武器工程知识的人开始打造杀人玩具,通晓化工知识的人开始制造一些让人上瘾的小发明。
繁华的上层区很喜欢这些物美价廉的东西,于是罪恶与金钱就这样一起出现了,这两样东西互相映照,互相铺垫,甚至还有点互利共赢的趋势。是的,在无政府管理的背景下,暮宿的旧城区完完全全就是靠犯罪起家的。虽然犯罪问题很严重,人们死伤不断,但是这里的居民都选择了忍受,无他,因为整个旧城区都需要足够的钱维持生活,那些企业供水供电的要价都非常高。
久而久之,合法的商业也开始形成,总有人需要一些酒精或者多巴胺来养活他们闷闷不乐的细胞。嗅到了商机的人便就地利用那些老旧的房子,有些房子挂个招牌就直接开始营业了。于是,有的经过翻修,有的则没有,各个档次的酒馆,妓院,旅店,公寓,一家又一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长起来。
当然,这样一片欣欣向荣的土地是不会没有大公司来插一脚的,所有排的上号的企业都开设了自己的办事处、商店,甚至是工厂,他们花了一点钱给当地的黑帮就获得了开店的许可,然后在几个月内就会连本带利的把这些花掉的钱都赚回来。因为有了工作机会,许多贫民在旧城区外慢慢聚集,于是旧城区外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贫民区。
如果仅靠黑帮就足以维持旧城区的秩序的话,一切倒也就简单了,这片土地还会一如既往的乱下去,黑帮们火拼得再严重,潘多拉的机器警察也永远都不会踏足这片混乱之地。
直到有一天,一群不怕死的小崽子抢劫了某个大企业的工厂,向潘多拉证明了黑帮的统治到底有多无力。第二天,大批机器警察冲进了旧城区,对黑帮或者疑似黑帮的人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清洗。
直到那时候,所有的帮派分子才明白谁才是永远都不该惹的。人民,管他去死,饿殍遍野也不会有警察来看上一眼。伤害了企业的利益,警察就带着他们的源石步枪来了,并且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虫子一样容易。
自此之后,旧城区的街上就一直留下了成建制的机器警察,光天化日之下的犯罪率降低到了0。罪恶现在换地方了,只要是机器警察看不到的地方,霓虹招牌森林中不易发现的角落,平常没人注意的大楼暗处,缔造了这片城区的黑暗依然脉动着。
所以这就是现在的旧城区。挂着中式灯笼,有着红色翼角的楼房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餐饮,娱乐和澡堂像拉链一样在街道两旁交错对应。灯光暗处,衣着暴露的女孩们向行人搔首弄姿,脚边就是某个醉鬼随手一扔留下的酒瓶子。即使是街边一家小小的烤肉店偶尔也会卖点和烤肉没关系的东西。而转角一家只剩下半个招牌亮着灯的旅店,一楼坐着抽烟的店老板就像是宝库的管理员,不管是哪种禁药,哪种让人欲仙欲死的玩具,或是壮阳效果放大了几百倍的变种生蚝,他都清楚地知道该把陌生人介绍到哪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