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封锁
见史蒂夫走后，屋子里的其他三人，走了出来。刚刚史蒂夫和乔伊的对话，他们都已知晓。
乔伊回过头来，看到泰挂满泪迹的脸上，那一对怒火欲喷的双眼。
乔伊面色苍白地坐到沙发上，泰三人也跟着围了上来。乔伊没开口，几人都沉默着。
泰咬着牙齿，紧紧捏着拳头，身体轻微颤抖，俨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约瑟夫愁眉苦脸，坐立不安，抖动着脚。
坦克他安静地坐在沙发最外边，一声不吭，他感觉到了害怕。
“泰、约瑟夫、坦克，我们四个从小在一起摸爬滚打，几乎风风雨雨都经历了。刚才的事，你们也听了大概，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将我自己下半辈子都栽了的。这里我希望哥几个，好好想一下。
我打心里特别需要你们的帮助，又极其不想让你们参与进来。咱们几个上次都说了，各有各的打算，我不希望因我让你们断送了前程，甚至是生命。
不想干的，走出这个门吧。我能理解和支持你们作出的决定，毕竟我们是兄弟！”
乔伊掏心子的话，一出口，几人都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泰愤怒地一脚踢飞旁边的空凳子，凳子撞击在墙上，顿声粉碎。
“他妈的！狗东西！老子弄死他！”
泰吼了几句，又开始砸自家屋子，发泄怒气。
泰坦他没什么主见，他打心底也知道，如果不是乔伊他们三人，他不可能过得像样子，况且他在乎的是兄弟情义，这是他目前唯一懂的真理。他起身劝解劝解泰，毕竟泰发起疯来，周围人都要遭殃，只有他才能用蛮力制服泰。
约瑟夫在一旁定了神。泰和乔伊遭遇相同，泰肯定要和乔伊一起干。坦克他只在乎哥几个，其它的，他一概不论，乔伊指哪儿，他就会往哪儿。只有他才是最难作出选择的。
约瑟夫父亲落水后，大改心态，每天下午茶时与人聊的不再是“我家那个混球子，又惹了什么祸事”，而是“我家娃子长大了，要跑船了”。
这些日子，约瑟夫的父亲虽然大病初愈，却杵着拐杖，带约瑟夫四处找镇上有影响力的老渔夫，厚着脸皮子希望那些老渔民放下对这个坏儿子的成见，出海时多多照顾约瑟夫。
约瑟夫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思虑便成熟了不少，友情和亲情他很难抉择。
乔伊似乎看出了约瑟夫的心事，他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昨天夜里，养育我二十多年的爸爸，走了。”
乔伊说道这里，自己仍有触动，他压了回去：“你的感受，我很能理解，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你也是该好好照顾你老爸了。至少，别再让他为你失望了。”
约瑟夫这才明白，乔伊昨晚所遭受的苦楚。
他曾问老约瑟夫，为什么不顾自己生命，也要救那个年轻的渔夫。他父亲说的话，他记在心里了。
男人嘛，是你的责任，你就得担当。何况那么年轻的娃子，万一走了，他屋一家子不得好难过嘛。
约瑟夫内心感叹：“原来高于友情和亲情的东西，还有很多。如果我看着乔伊和泰他们丢了小命，而不去阻止他们，不只我会后悔终身，而且没有担起男人的责任，更给我老爸丢脸。”
约瑟夫想到这里，也用手拍着乔伊的肩膀：“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不光你们是我兄弟，这也是我的责任。”
乔伊没听懂约瑟夫后半句话，但看了约瑟夫坚持的态度，也没有再劝他。
乔伊重新将几人围在一起，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几人听了，又是一顿神伤。
之后，乔伊将他的报复计划，或者是替死去摩洛人讨回公道的计划，巨细不遗地告诉了几人。
……
玫瑰山庄里。
昨晚事情发生过后，原本在父亲这颗大树下，只管乘凉的列夫，临危受命，开始处置起眼前糟糕失控的局面。
老迪亚失了魂一般，将自己紧锁房屋里。列夫几次去询问关怀，都被老迪亚低声撵走。
列夫看到乔伊报仇心切，他未顾及妹妹赫本的感受，只将她死死地反锁院里，并安排了两个庄里的女仆进行看护。
此外，列夫当天上午就叫吩咐人去市里招一些外地的长工，他的要求是身强体壮的。他不知道乔伊那群流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只能最大化地将玫瑰山庄打造成一个铁桶，以防不测。
此刻，屋里的赫本，已经没有醒来时的大哭大闹了，她安静地坐在书桌旁。
她打发了两位看着她的女家仆，她知道这是哥哥列夫特意安排的，她早已清楚，自己无论怎么折腾，都出不了这个屋子。
院子里，散种着一些玫瑰。这些是乔伊在摩洛花海里，给赫本挑选的一些风姿奇异的品种。
她来到窗边，看到两位家仆正在自己院落里收拾整理着。
赫本记得，他们是一对母女，那位年长而面容慈善的是母亲，另外一位约莫二十岁的是女儿。
母女二人担心惊扰着赫本，他们言行举止都尽量保持安静。
母女正在锄去花间杂草。未几，女儿见弯腰的母亲用手轻锤了一下后背，女儿就过来扶起母亲，让她歇息一下。
母亲回身走进屋子，片刻而返，母亲拿出一瓶水，递给女儿。女儿笑着接过，喝了起来，母亲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帕，给女儿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女儿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母亲，轻唤了一声：“妈——”
赫本瞧见这对母女的温馨画面，她眼泪又不止地流了出来。
此刻，受尽委屈而又无处倾诉的她，多希望自己的母亲能陪在她身边，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母亲怀里哭一哭。
可是不能啊。
母亲去世得早，虽然父亲和哥哥都百般疼爱她，但她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事情，她根本做不了主。
她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命运。
一朵在花园里精心呵护的花朵，待风和日丽的日子来了，便要散作蒲公英，飘落异乡。悲戚的是，风中的蒲公英，是无法选择落脚之处的。
如果没有遇见乔伊，可能温文尔雅的她也随了大流，不可能会尝试越下窗子，跳出封锁她韶华光景的春闺墙围。
她本想能和那个给了自己勇气的心爱之人，去追寻那些在诗书画卷的浪漫自由，去体味沧海桑田里的百味人生。
可是，乔伊昨晚那个决绝的眼神，如同那地上一痕：
客鸦归落日，星河藏雾夜。
春梦了无痕，天明复穆雪。
赫本回想起，他与乔伊的点点滴滴与父亲对她的备至关怀，她无法做出抉择。她心中万般苦涩，轻声太息：
“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庄里传来了小斗牛犬小列夫疯狂的吼叫声，赫本知道庄上又来了陌生人。她回过神来，仍苦思着“两全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