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张时节本是匈奴人,可他的母亲却以大夏诗文为其取名,万木知时节,是万物对春的渴求,也是张时节母亲对爱情的渴求,希望有一日能够被爱情滋润,细微若雨,慢慢滋养。
张时节已经到了人生终点,他躺在雪地上面,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眼神也变的空洞。
他回忆起小时候在边塞生活的场景,回忆起母亲带他骑着骏马奔驰的场景,也回忆起母亲为他做的大饼。
人生的尽头,回忆如川溪一般流过。
他的耳边有模糊的嘶吼声,身子像是被人用力摇晃,意识逐渐丧失。
柳儒用力的摇晃着张时节的身子“你还没告诉我们,霍闻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时节裂嘴惨笑,想要发出声音,可是一口黑血又是喷了出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双目圆睁,看着天边。
“你起来!”柳儒好不容易查出点线索,她可不希望这线索就这么断了。
夏小四上前,扶着张时节,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摇摇头“没用的,他死了!”
“死了!”柳儒震惊的看着张时节,呢喃道“可是他还没有说清楚,怎么能死呢!”
“这毒甚是恐怖,沾染一点,神仙难救,他是何时中毒的?”夏小四问道。
“我……我不知道。”柳儒一路跟随张时节,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给他下毒。
“这毒在几个时辰内便会发作,若没人给他下毒,难道……”夏小四蹙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难道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我……”柳儒突然回想起什么,瞳孔微缩,她将张时节平放在雪地上,上手在他腰间摸索,不一会儿,她从张时节腰间掏出一个玉瓶,她将玉瓶递给夏小四道“我来时看到他将这玉瓶中的粉末撒进了水潭当中,会不会是因为这玉瓶粉末?”
夏小四接过玉瓶,放在鼻息处闻了闻,过了片刻,她脸色大变,莫名惊恐,看着手中玉瓶怔怔出神。
她的反应引起了柳儒的好奇,她连忙询问道“怎么了?”
“这玉瓶中的药……好像我师父也有,我师父曾偷偷炼制过这味药粉,这味道我记忆犹新。”她转身看了一眼夏菲儿,然后朝她点点头。
这一点头,夏菲儿顿时震惊,瞠目结舌,喃喃道“不会吧。”
“你们再说什么?”柳儒看看夏小四,又看看夏菲儿,两人像是在打哑谜,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家师一生悬壶济世,医术更是已经至臻,可他一生却有一个污点,便是当年霍英之事,这成了他一生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被贬之后,家师一直在研究霍英的病症,通过他的病症,家师在两年前竟然成功炼制了这味药粉。”
“你什么意思?”柳儒问道。
“张时节手中的这味药粉若给人吃了,会让那人变得和当年霍英一模一样!”夏小四答道。
“这药粉既然是你师父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时节的手中。”柳儒疑惑问道。
“他曾是家师的朋友!”夏小四似乎想到了什么,驻足在原地,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这时,夏菲儿朱唇轻启,嘴里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你刚刚说他向水潭中撒过着药粉,这水潭是房山唯一的泉眼,水是流向房山军营,而军营中众将士都在饮用此水!”
说完这话,他惊恐的转头看向房山军营的方向。
“如果房山军营里所有将士都喝了这水……”
夏小四从发呆中回过神道“我想过了,应该不妨事,这药粉虽然凶猛,可毕竟量小,只下这么一瓶的药粉,我们赶在今晚通知军营中人不要饮水便是了。”
“不对!”柳儒摇摇头,她同样惊恐的看着房山军营的方向“他不止下过这么一次药粉!”
“你怎么知道?”夏小四问道。
“我听小宝母亲说过,他们那里的男人会到房山捡些枯柴过冬,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药他应该下了很多次了!”柳儒说道。
“他想杀了房山军营所有人吗?”夏小四不解问道。
“不是,他只想报复霍家,之所以他要在房山泉眼中下药,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给霍闻下药。”柳儒顿了顿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知道霍家掌握着军权,定是会来房山军营赏罚调动将士,所以他一连下了多次药粉,只要有一次霍家中了药粉之毒,他便算是成功了!”
“难道为了报复霍家,他打算将数万将士全部杀死吗?”夏菲儿咆哮出声,几乎将一腔愤恨全部浮上了脸庞。
“他是匈奴人,对大夏没有感情的,他唯一有感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柳儒也希望自己猜测是错的,他希望张时节只下了这一次药,这样她们还可以阻止。
可是霍闻的死摆在眼前,若不是如此操作,张时节怎么可能可以让霍闻中毒呢?
“难道他对生命也没了感情吗?他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吗?”夏菲儿问道。
“你想想,这事做的多隐秘啊,若非今日我们发现他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柳儒顿声说道“我想他在第一次看到我们的时候,他已经猜测到我们来的目的。”
夏菲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仇恨的力量究竟是有多大才使得张时节拉着数万将士陪葬。
就在三人俱都还在震惊之时,房山山谷军营处传来一阵鼓响的声音,“咚!”“咚!”“咚!”……
鼓声一连敲击了十二下,声音在房山中回荡。
“怎么了?”因为柳儒不熟悉军情,所以连忙问道。
夏菲儿凝神注视着军营的方向,鼓声响过后,她方才缓缓开口。
“是兵变!”
柳儒听到这话,吃了一惊。
“兵变!房山军营兵变了!”
……
……
……
同一时间,一骑绝尘,飞驰在京都外的官道上,当听到鼓响,他勒紧了马绳,手中扬着马鞭,一鞭打下,骏马嘶鸣一声,奔驰的更快了。
扬起的灰尘赶不上马的速度,他用尽了全力赶往房山军营,可到了军营时,一切都晚了。
霍思仇驻足在军营前,他不敢骑马进入军营,脑海中都是当年庸关城的画面。
怪物!火海!绝望的吼叫!一个个画面不断闪过。
霍思仇害怕了,他这一生极少害怕,可今晚害怕了,他手捏紧马绳,可手抖的厉害,手腕也有点发软,突然面前冲出一队人马,他胯下的马匹受惊,嘶鸣起来,他差点把控不住,堕下马身,辛亏最后及时牵紧马绳,方才稳稳坐在马背上面。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霍思仇已经看到为首的是谁了,是张副官,他最得意的门生,可现在张副官一脸惊恐,一边骑着马向霍思仇跑来,一边不住的向后张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霍思仇驾马在官道上拦住,那张副官快赶到霍思仇面前方才注意到他,张副官吓了一跳,立马抓紧马绳,口中呼出‘吁’的声音,骏马双蹄上扬,口中嘶鸣,这一下让张副官吃足了苦头,身子重心不稳,一股脑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顾及不了自己身上的伤,连忙连滚带爬的来到霍思仇面前,跪了去,口中惊呼道“大爷!不好了房山军营兵变了!”
“怎么回事?”霍思仇心中虽然有了预感,但还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房山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僵尸,他们见人就咬,此刻军营已经全部乱套了。”张副官道“大爷,我们快些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果然,张副官的回答正中霍思仇的预感,他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眼前已经能看到军营的乱象。
一阵过后,霍思仇似乎平静不少,他缓缓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张副官见状连忙喊道“大爷,不行的!那些僵尸都是怪物,我们打不过的!”
霍思仇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手腕一转,画了个剑花之后突然一剑向身下张副官砍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血花飞溅,张副官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思仇。
他在倒下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他对霍家鞠躬尽瘁,可霍思仇却不念旧情,将他杀害,不甘、疑惑、惊恐,他倒下时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杀了张副官,霍思仇突然扬剑对着他身后一队人马喊道“谁敢再撤一步,便如张副官一样的下场。”
那队人马早就骚乱,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质疑道“我们不跑,难道要在军营中等死?”
“众将士听令!”霍思仇从怀袖中掏出太皇太后懿旨,道“我奉太皇太后懿旨接管房山军营,众将士随我杀回军营,救出我们的兄弟!”
到底还是军人,看到太皇太后懿旨,他们只骚动了一刻过后便安静了下来。
霍思仇扫过所有人的脸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但你们身后的是你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难道要背信弃义吗?”
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道“我背后的是京都,是我大夏国都,几千万百姓就在我的身后,我们要跑,他们怎么办?他们之中有你们的朋友,爱人甚至有你们的亲人,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那群怪物咬死吗?”
众将士依然不少人被霍思仇的话感动了,他们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我大夏将士都是不屈男儿,顶天立地,有铮铮傲骨,岂能畏畏缩缩如丧家之犬!”
这话一出,将士们一个个脸颊如充血般通红,他们扬着自己手中的武器,齐声喊道“杀!”
简单一个字,已经让这群逃跑的士兵又重新凝结了信念,唤出了勇气。